媽媽誠惶誠恐地揹著洗得發白的大雙肩包跟在新的爸爸身後。有一輛黑得發亮的長長的汽車在等我們。上車的時候,我瞥見大姐把那粒糖不動聲色地丟在了地上。二哥坐到坐位上後也是看都不看我們一眼,但他剝掉糖紙,把那顆糖放在嘴裡。我吃驚得合不攏嘴。他在鏡子裡瞥見我的怪模樣就對著我微微一笑。
阿誰和尚看著他笑:“這麼命硬的害人精,你們從速送走纔是啊。”
每年春節和國慶,我能見到兩次新爸爸。大姐,彷彿消逝了一樣。我當時候內心悄悄想“二哥這麼好,我媽如何就不能嫁給二哥這麼好的人呢。”
我蹲在病院走廊的牆邊,抱著膝蓋。二哥就走過來蹲在我邊上。摸摸我的頭說:“阿青乖,彆怕,想哭就哭。”我就抱著他哭。他那麼暖,手那麼大。
我還最煩他動不動就跑去黌舍和班主任談天,美其名體貼我的學習,我曉得,他怕我芳華期背叛早戀甚麼的。我又矮又瘦又小,戴著牙箍,還是一隻耳朵聽不見的殘障兒童,手臂上另有消弭不掉的菸頭陳跡,鬼纔會喜好我咧。
另有,我們班男生都長得比我還差勁一樣好嗎!我早就有了夢中男神。
三個月後,我隻要偶爾會做惡夢了,二哥隻需求拍拍我的背,抱抱我,我就能抱緊他接著睡。他身上有一股特彆好聞的味道,不是太陽曬過的被子的味道,不是新書上油墨的味道,是一種像青草的淡淡的香味。聞著他身上的味道,我就會睡得安穩。
二哥跟我媽一樣煩,每天盯著我要刷兩次牙,牙膏替我擠好,夜裡看著我刷,必然要我用牙線。他第一次掰開我的嘴,像查抄牲口那樣查抄我的牙口,發明我下牙少長了兩顆,還把我揪去牙醫那邊整牙齒。我全部初中期間都帶著牙箍,醜不成言。害得我底子不敢和男生說話。
實在我隻是不愛和那些人來往罷了,他們懂甚麼啊,火星水星土星地球哪一個離太陽比來他們都不曉得。冇意義。
新的爸爸帶著他的兩個孩子在車站內裡接我們。七月的太陽曬得我昏昏沉沉。
十歲的時候,媽媽俄然查出來生了肝癌,已經是末期。爸爸返來了。最後,他們兩小我在病房裡,爸爸哭,媽媽笑,一會兒兩小我抱在一起哭。我聞聲媽媽說對不起,提到我的名字。
爸爸又回了戈壁後,家裡就隻剩下二哥和我。
二哥會把我抱在懷裡,在他房間裡走來走去,拍著我的背:“阿青不怕阿青不怕,二哥在,二哥在。”有好幾次一向走到天亮。媽媽說太辛苦他了,他說冇乾係,歸正阿青很小很瘦。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長得這麼都雅,比我們米脂的女人比我媽還都雅。二哥的眉毛也都雅,眼睛也都雅,鼻子也都雅,嘴巴最都雅,因為肯吃我給的那顆黏糊糊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