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下首端坐著長媳杜氏和二房的呂氏。程氏朝她們道了個福。

九娘歎了口氣，爬上床去，從白釉剔花枕邊搬出一個長條鬆木盒子，翻開盒子，內裡裝著一個很舊，但穿戴很潔淨的小衣裳的黃胖，另有幾顆琉璃珠子，這是孟九娘那孩子獨一的玩具了。九娘用帕子將八方碗包裹好，放到那黃胖的邊上，拍了拍黃胖：“你們做個伴吧。”

林氏從速抓住她的小手，將鐲子褪下來：“你先氣死我了，我都是為了你好！你還小，聽姨孃的一準冇錯。我來幫你送。”

九娘一口噎住了，咳了好幾聲。早曉得你傻，不曉得你能傻到這個境地！那叫照顧嗎？每天給你挖坑下絆子，你樂嗬嗬地往裡跳。我這剪柳條還不是阮氏吹的枕邊風吹出來的？

七娘頓時跳了起來，指著六娘說：“你講不講理？明顯是九娘犯的錯，你不說她，反而來講四姐！偷東西另有理嗎？就算你是在婆婆身邊長大，還能不講理了？”她憋了一上午，卻被母親當著世人的麵叱罵，這時忍不住萬分委曲，也哭了出來。

七娘站起家朝著老夫人委曲地說：“婆婆，九娘明天在寺廟裡偷榮國夫人的供品吃，被我蘇家表舅當場抓住了！我孟家的臉都給她丟光了！可得好好罰她！”

老夫人身邊的女使貞娘使了個眼色。乳母們從速上前將小娘子們也帶了出去，安設到配房裡吃點心。

九娘一頓，心道孟四娘你要不要一言一行都是刀劍相加啊？這大師都是庶女，犯得著嗎？並且明顯你姨娘比我姨娘受寵多了好嗎？

“廢話！她是你的女使，卻想著攀高枝！這個背主的賤婢！”林氏氣得胸脯一起一伏，更加巍峨壯觀。

呂氏氣得差點冇折斷了手裡團扇的金鉸藤骨柄，她何時計算過這糟心的襤褸事！明顯說的是養女不教和閨閣名聲，卻被這敗落戶攪和成了本身因私怨針對於她！

七娘滿肚子不平氣，一向瞪著九娘。兩人對著眼看，跟著牛車閒逛悠的，竟都睡著了。

連翹冷哼了一聲，甩手走到林氏身邊。

呂氏舉起團扇掩了口：“大嫂，你是個最賢德的人。可我偏是個台官的性子，忍不得。不然，一味隻要人說好話，將來出了事，我家六娘被迫做了那遭殃的池魚，我要找誰痛恨呢？就算再恨恐怕也來不及了，萬一跟哪家敗落戶似的，十六歲還無人求親，那可就叫每天不該叫地地不靈了。”

九娘眨眨眼，我冇怕，你真好。

九娘差點冇一個倒仰栽在榻上。

九娘動動脖子：“姨娘你彆給我做新褙子了。歸正阮姨娘喜好把四孃的舊衣裳送給我穿。”

林氏氣得一把拍上她的手：“就曉得吃吃吃！你看看你的小胖腿，比四孃的腰還粗！將來如何嫁人？”

“還不是——”林氏想了想：“因為我跟了你爹爹——”

翠微堂作為後宅正院，三間小廳後是五間上房，屋頂上鋪滿綠色琉璃瓦，六枚黃綠相間的垂脊獸頭在雨後發亮的屋脊上悄悄坐著。

屋裡黑漆百鳥朝鳳八扇圍屏前的烏木羅漢榻上，端坐著孟老太爺的後妻梁氏，五十多歲的老夫人保養得好，仍然一頭烏髮，目光亮亮，瞥見她們出去，就招手笑道：“昨日可累壞孩子們了吧。”

老夫人沉下臉來。屋裡頓時靜悄悄的，侍女們從速魚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