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子好。”梁媽媽收了傘,先洗手到屋內牌位前上了一炷香,這纔出來拉住七娘子的手,“七娘子瘦了。”
七娘子已經守了九姨孃的頭七,看得出,這是個有城府,能沉得住氣,說話做事都比較得體的小女人。進主屋被大太太養,已經是夠格的了。守過甚七,再不接到主屋來,四姨娘就有話柄向大老爺告狀了。
五姨娘這話要比大姨娘還凶險,大姨娘隻不過想勾起七娘子對大太太的不滿,五姨娘這話,倒是模糊指責大老爺不安份。
兩行眼淚悄悄地滑下臉頰,肩頭一抽一抽的,就彷彿被雨打著的迎春花,孱羸柔滑,又那樣精美。
“大姨娘和五姨娘一早就去了。”梁媽媽溫溫笑著,“七房、八房也有丫頭或媽媽去拜祭。倒是四房一向冇見著動靜。”梁媽媽手底下使出來的人遍及楊家,論動靜通達,大太太也比不過她。
四周褪漆的木箱子就顯眼地呈現在了正院人的眼底下。
生前固然不得寵,但到底是九哥兒的生母,九哥兒過繼到大太太名下,她也叨光。她的喪事,花了三百兩銀子。
九姨娘原是進府做繡孃的,早前也說過一門親,還冇過門夫婿就冇了,是以她進府繡了兩年花,才被大老爺拉上床,生下了七娘子和九哥兒。
五娘子擠出一個笑,看了看九哥兒的畫,摸摸他的頭,笑道,“好,小九真疼姐姐。”
三娘子和四娘子身上的金飾,都能換好幾百頃地步了,更不要講二孃子和五娘子。都是楊老爺的女兒,七娘子卻一點都不像官宦人家的蜜斯,看她的打扮,倒像是個小丫環。
五姨娘上過香,擦著眼睛,“冇想到九姨娘去得這麼早……唉,當年她進府繡花的時候,才止十八歲。”
梁媽媽和王媽媽都是大太太身邊的紅人,王媽媽專管賬上的事,梁媽媽管的就是人事任免。九姨娘歸天後,七娘子一天三頓就換到了小香雪開,立夏每天跑小香雪給七娘子端菜,偶然候到了南偏院,飯菜都涼透了。
梁媽媽眼神緩慢地掠過七娘子的耳朵脖子手腕,很快放下心來:九姨娘冇給七娘子留甚麼寶貴金飾。
梁媽媽隻是陪笑。
她又問七娘子,“七娘子現下跟著哪兒用飯?”
滿院子都說大姨娘實在是個善心人。
“你的衣服都多得穿不完了,拿幾件給mm,又礙著你甚麼了?”她的聲音軟軟的,但是裡頭的鋒芒,誰都聽出來了,連九哥都停下筆看了過來。“五娘子如何不學學你大姐姐?”
到了臘月尾,九姨娘病得不成了,九哥纔來看了她一次,也隻是在門口遠遠看了一眼,扭頭就怕得哭起來,養娘趕快抱著他一起鬨回了正院……九姨娘連他的正臉都冇看清楚。
“倒不認床。”七娘子輕柔地說,她的聲音就像是江南岸邊的東風,不知不覺間,聽得人嘴角都要翹起來。“就是氣候寒暖不定,實在惱人。”
七娘子還睡在南偏院,和靈堂就隔著一層簾子。纔剛七歲……睡得不好,也是很普通的。
她眼中的輕視一閃而過。
七娘子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七娘子雲淡風輕,“現下都到小香雪去吃。”一句抱怨的話都冇有說。
七娘子被白露接到西偏院的時候,身邊隻帶了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