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庚聞言神情微怔,過了一會方想起,這位程太太,想必便是知縣程煜的太太吧。如此一想,他便展開了眼睛,麵上暴露一絲笑來。
“大人,程太太求見。”行舟在門外輕聲稟道。
程太太抬開端來,緩慢地睃了傅庚一眼,麵上微微一紅,有些不安地施了一禮,道:“見過傅大人。”說著又拉了拉身邊的小女孩,輕聲道:“珂兒,快快見禮。”
傅庚淡聲道:“我謹慎了這三年。也謹慎得夠了。此番下陂縣乃是破釜沉舟,必須一擊即中。那隱在我身邊之人必會有行動。我若不抱著必死之心,此事如何能成?”
他隻曉得,他這當官不忘風騷的名聲,現在已經傳進了都城。
胡仲現在亦是麵色凝重,沉聲道:“我們自前年從固州查起,按說彙集的線索已經夠多了,那些函件拓本也充足科罪。然陂縣當年柳公之案,缺漏處極多,您從柳公之女手上拿到的東西,至今也冇找著對應之人或事,是以這陂縣必有題目。依老夫所見,大人恐怕還需派人到堤上看一看才行。”
那程太太見傅庚言語暖和、姿容俊美,那一舉手一投足,皆有著她此生從未見過的風騷超脫,卻又無半分輕浮,唯覺莊雅閒適。特彆是傅庚那微白的雙鬢,為他俊美如謫仙般的氣韻,附上了多少沉穩滄桑來,直叫人見之難忘。(未完待續)
傅庚淺笑著道:“快快請起。”說罷又叮嚀行舟上茶,又細心地讓隨行小廝捧了兩碟糖果上來,號召程珂吃。
說到這裡,胡仲便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來,展開細看。那紙已經捲了邊兒,看著像是常被人翻閱的,上頭的筆跡亦恍惚不堪,胡仲便指著紙上的一處道:“大人請看,這裡寫著用了一萬石,三萬民夫,壘堤百裡,高達四丈。可您再看此處,這江岸總長也隻百裡不足,若全數壘成堤,那沿江漁民從那邊收支?”
傅庚嘲笑道:“蛟江水患越治越澇,國庫裡撥了近千萬兩的銀子下去,仍舊不見效果。若不是從上頭便有人開了口兒。下頭的人哪敢如此貪墨?那些賬目您也瞥見了。那真是過一道手扒一層皮,真正落在實處的百中無一。如此管理,這蛟江能不澇麼?”
統統皆在他的打算中,而明天的行動,將是此次暗訪的關頭。他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額角,怠倦地闔上了眼睛。
胡仲撚著髯毛,麵露憂色。低聲道:“大人既知如此,更不成輕舉妄動,萬事謹慎為上。”
聽了胡仲所言,傅庚麵上神采未變,獨一雙眼睛變得沉冷了些,語氣淡然隧道:“先生所言極是。此案連累極廣。隻怕擺盪的不是一小我的底子。不瞞先生說,此次出來,我是抱著回不去的決計的。”
想至此,傅庚便將身上的衣衿撫了撫,麵上早換過了一副暖和的神情,向著外頭和聲道:“請程太太出去吧。”
說至此處,他又自袖中取出另一張紙來,那上頭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胡仲便又指著上頭的幾行數字道:“老夫這些日子來,將這上頭的數字覈算了不下百回,又將往年的汛期水況拿過來查對過了。雖說上頭的數字皆合得上,且亦記錄了陂縣水患那年,水量龐大,超越了青陽大堤的承載量。但對比固城及廣化的水況,記錄卻又並非如此,老夫覺得,此處必然有異。彆的,柳公之女供應的那份河工食水帳目,亦與修堤民夫的數量不符。是以老夫覺得,大人此次暗訪的關頭,便在於陂縣。陂縣大水一案必須徹查,不然此案不過查到些外相罷了,動不了那些人的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