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頭還不足事未了,本日來此卻並非純粹的看望侯夫人。且,傅庚也有彆的事要做,這也是他們約好了的。
相較於他的安閒,毛氏的笑容便有些勉強了,頎長的眉微微蹙起,杏眸裡掩著一縷輕愁:“祖母比來病得重,大夫說需得靜養著。”說著向傅珺睇了一眼,眸中緩慢地劃過些許幽怨:“因怕祖母擔憂,母親便將五十年不得入京之事瞞了下來。畢竟這事兒關乎傅氏宗族氣運,母親說做長輩的不能這麼不懂事,是以過會子見了祖母,還請娘娘莫要提及此事。”
她比來特彆愛哭,些許小事也能牽涉得心底痠痛,動不動就要濕了眼角,也不知是如何回事。
“祖母一早便曉得娘娘與伯爺要來,已經等了好些時候了。”傅玠上前延了傅珺二人入府,麵上含著些客氣的笑意,言談舉止皆比以往沉穩了很多。
勇毅郡主與清閒伯雙雙駕到,自是需得開啟正門相迎的,門內立著傅玠與其妻毛氏,二人皆著素色衣衫,一青一藍、簡致潔淨,越襯出這宅院的古樸與寧謐。
張氏的聲音立即跟著響起:“老太太何必如此?媳婦也是有兒有女的,為了這個家籌劃辛苦,老太太就算再厭著老爺,也不該這般作賤著媳婦,難不成真要媳婦一頭碰死在這裡老太太才甘心?這結果莫說老太太,便是老太爺隻怕也擔不起!”微顫的語聲,然態度卻格外倔強,竟是一句不讓,字字誅心。
毛氏的臉刹時煞白,惶惑地看了傅珺一眼。傅玠眉間卻劃過了一絲黯然。
孟淵見了便有些慌神,接過帕子替她拭淚,低柔輕語:“如何好好的又哭了?又想到甚麼不高興的事?”
按下心頭的那股寂然,傅玠向孟淵拱了拱手,肅容道:“山荊無狀,伯爺包涵。”
當年太子與二皇子爭位,張閣老腳根立定,始終未曾方向任何一方,新帝即位後,內閣裡若無張閣老壓在前頭,劉筠也不成能那麼快便坐穩龍椅。
崔氏卻仍不滿足,這是借了兒媳的口怨怪傅珺冇進宮討情。傅珺卻曉得,若非本身在三屍案與南山會案件裡立下首功,又連夜進宮覲獻寶藏,傅庭不會隻被遣回故鄉,平南侯府上高低下幾百口人,更不成能安然活到現在。
那是侯夫人的聲音,衰老而沙啞,伴跟著狠惡的咳嗽聲,穿過秋風颯然的天井,直落入這一行人耳畔。
“你……你好大的膽量,罪臣之婦也敢在婆母麵前大喊小叫?另有冇有一點端方?!”侯夫人的聲音更加沙啞,語氣卻比方纔還要狠戾。
張閣老對這個女兒也並非不上心,而聖上對傅莊之事悄悄放過,也一定不是瞧在張閣老的份上。
傅珺淺淺一笑,未曾言聲。
望著麵前那張冰雪般俊美泠然的容顏,傅珺心底裡又有些痠軟起來,想著,便是如許一個勇猛善戰的不世名將,終是因已之故再不得站上疆場,也或許平生壯誌難酬,她的眼角便又濕了,忙提起帕子按了按。
五十年不得入京,這已經是極輕的措置了。傅莊所犯乃謀逆大罪,按律需得誅連九族,劉筠這是不欲傷及傅庚,這才悄悄放過,特彆是二房,到底還是留住了傅玠身上的秀才功名,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
平素隻知傅珺的這個三堂兄喜武厭文、行事簡疏,本日一見,才知也是個有擔負的男兒,現在還能挺身站在老婆前頭,身上還算有兩根硬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