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貴金擔了一擔水來了,曉媚把綠豆分了一半遞給車貴金。兩人冷靜推搡了兩把,車貴金收下了,說:“讓我奶奶煮了,我們一道喝。”
“如果冇車貴金幫我,我真挺不下來。”曉媚對我說,“另有車阿婆,她幫我燒鍋做飯。我欠他們家太多了。”餬口的重擔過早地壓在曉媚稚嫩的肩上,身為孃舅的我在加工廠加班加點,甚麼也幫不到她,我心疼又無法。真是遠親不如近鄰。我對車家也充滿了感激。
我給曉媚買了膏藥和綠豆送去。望著黑瘦了一圈的曉媚,我忍不住落淚。曉媚卻笑著說:“孃舅,我的秧插得越來越好了。我現在一點都不怕螞蝗了。”
她丟了擔子,躲茅房裡哭。如何辦哪?這苦累日子如何熬下去呀?
車阿婆曉得後,用家裡的破衣給曉媚做了一雙齊膝的布襪子。曉媚穿戴布襪子去拔秧,真的不消怕螞蝗了。可秧拔了,接下來就要插秧了。秧田板結,穿戴襪子坐在小板凳上拔秧行。可稻田深耕過了,用水浸泡著,一腳下去,冇到膝蓋。曉媚手腳本來就冇彆人快,穿了布襪子,陷在泥裡,挪動腳步就更慢了。曉媚被遠遠甩在前麵。看著一排闊彆她的屁股,她想儘力趕上,她手忙腳亂地插著秧,還要顧著布襪子不被泥巴拉下來,秧插得東倒西歪。隊長又罵她了:“丁曉媚,你嬌氣個啥?你見誰插秧穿個布襪子的?”曉媚不美意義,也感覺布襪子太礙事了。隻好脫了補襪子。她驚駭螞蝗又叮到她腿上,不時看看腿上有冇有螞蝗。車貴金插到頭了,冇有向彆人一樣坐田埂上歇息,從另一頭來幫著曉媚插秧。兩人回合了,車貴金對曉媚說,不消怕螞蝗,看到螞蝗爬腿上了,你就用泥巴擦它。曉媚點點頭。這個彆例挺管用。時候長了,曉媚不在心悸那噁心鑽肉的螞蝗。她的重視力又轉移到腰上,因為腰痠的不可。一趟到頭後,她的確直不起腰來。幾天秧插下來,曉媚的胳膊嗮破了皮,午間滾燙的田間泥水醃破了腿上的皮,腰痠痛得彷彿要斷了,右手指甲插爛了,手指插破了,火燒火燎的疼。這時的曉媚已經欲哭無淚了。躺下睡覺是她最大的巴望。
“不了,你舅母叫我喊你去我家過節呢。”
夏季農閒的時候,曉媚坐在牆根下嗮著太陽,手裡緩慢地織著一件藍色毛線衣。過年時,藍色毛線衣穿在了車貴金的身上。
站田埂邊放牛的小孩子,用手指颳著臉,羞她:丁曉媚,乾不了活,丁曉媚,乾不了活……曉媚羞得想有個地縫鑽出來。
車家隻等著曉媚這株青苗成熟了。曉媚成為車家人在統統人看來都是水到渠成,板上釘釘的事了。
“我想等曉媚達到結婚春秋了,就把兩個孩子的事辦了。”我點了點頭,我冇有貳言,傻子都能看出車貴金對曉媚的情義。車貴金的品德也無庸置疑。車貴金是個好孩子。曉媚交給車家我放心。
“應當的應當的。他孃舅啊,你看兩個孩子挺投緣的。”<cmread type='page-split' num='3'/>
車家把門前的大樹都砍到了,拉到耕具廠剖開了,剖成了一塊塊木板,放屋簷下陰乾,籌辦著打傢俱了,籌辦著來歲迎娶曉媚了。車貴金臉上漾著笑,漾著對誇姣餬口的神馳。曉媚眼睛閃著光,就像春日下的湖麵閃著粼粼的波光。曉媚躲在屋子裡繡枕頭了,我看到花還冇繡,一隻枕套上繡好了四個字——東風對勁。“另一隻枕頭上啥字?”我問。曉媚紅著臉不美意義地拿出另一隻枕套遞給我。烏黑的布上用紅色粉餅畫著繁花圖案與四個字樣——花好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