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裡水燈悠悠,浮光盈盈,一盞一盞順清流而過,岸邊不竭有旅客的說話聲、雜嚷聲飄來,像客歲三藩家宴時的場景,彼時故交,今夕仍然在,天涯是孤月,漫天星子如銀釘子,從兜布裡漏了出來,釘滿整片天幕穹蒼……
張風載從穆楓手裡接過茶杯,潤一口,甜美沁入肺腑,是暮年世家最熟諳的味道。君山銀針,當年世家舉凡大小家宴,這茶葉是指定上品,勿論老幼,都用這個茶。於“風字輩”來講,它充滿著童年的影象……
外洋聖弗朗西斯科,正等待王者迴歸。
穆先生光榮返來,應當要獻上一份大禮。東南亞毒梟一貫視穆楓為眼中釘、肉中刺,拔之不得,這幫禍害,穆楓也早欲除以後快,眼下情勢大好,五大世家皆在清邁,攪動這一趟渾水,必定驚起滿池波紋,世家那幫大佬,冇一個是能惹的,借力除力,快穆先生之大哉!
但是,世家如有神助,也不過是傾夜之間的事,穆楓歸位,五大師族在清邁,當著美國人的麵和解,一刹時,好處均勻分派,華人間界頂峰的權力手掌,重又伸回本來的位置。
穆楓一愣,轉眼大喜過望:“阿季――又,又有啦?”
是熟諳的茶香,他風俗的茶葉。
穆楓站在石墩上笑:“阿季,你彆怕!我們跑出來時,我早偷偷拿了老先生的戒尺,追來我們也不怕!冇有戒尺的老先生――就像牙口不好的大老虎!你……會怕嗎?”
穆楓趨前一步,躬身,直挺哈腰向老夫人行了個禮:“這段日子,是梓棠安排不周,叫母親擔驚受怕了……”
那流火光影照的人耳畔生暖,她滿目都是柔嫩,微微一觸,整片的心都化了開……
各國旅客隨隊插手水燈節的歡慶中,標緻的女人在風聲裡笑的似一枝曳在池中初綻的青蓮。
工夫苒苒,張氏早成瓦礫灰塵一堆,而阿誰孩子……早就長成了年過而立的男人了!
穆氏,將伐。
她們點起一盞一盞水燈,在湖邊合掌許願……
小小的褚蓮捂著嘴咯咯地笑:“小楓哥!你要謹慎呀――腳下的石墩子不穩……哎呀,老先生真的追過來啦!”
白斯年也不問起因,隻當他是口渴,乖乖滿上一杯熱茶,又遞還給他。
他從白家座席旁走過,遲來的白斯年與他目光接視,微微點頭。穆楓含笑,俄然道:“老白,君山銀針,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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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萍河邊,隱形鑒戒已經入位,暗哨藏在旅客中,穆成帶來的本地便衣軍警也就位,這裡人多眼雜,穆先生安然難當,三藩穆氏的人都格外謹慎。
穆楓接過,端起杯子的時候,臉上無半分笑意,他眼角仍揚起幾分倨傲,那雙眼睛,吸儘天光。是放肆的、張揚的,自十九歲起,他早居高位,成為煊名赫赫的穆先生,一起披荊斬棘,從無向人低頭……
“父親活著時,常說,如果阿誰孩子還活著,他必然三跪九叩賠罪……父親到死都對張氏懷著抱歉,苦衷太沉的人,凡是命不久……我曉得,謙益如果冇有負荊請罪,父親必然不會瞑目,――他藏著苦衷,欠太多債,382條性命,隻怕我倫敦許氏數代都要揹負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