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蓋喝道:“小三你如何不逕來見我,卻去村中做賊?”那漢叫道:“阿舅!我未曾做賊!”晁蓋喝道:“你既不做賊,如何拿你在這裡?”奪過兵士手裡棍棒,劈臉劈臉便打。雷橫並世人勸道:“且不要打,聽他說。”那漢道:“阿舅息怒,且聽我說。自從十四五歲時來走了這遭,現在不是十年了!昨夜路上多吃了一杯酒,不敢來見阿舅;權去廟裡睡得醒了結來尋阿舅。不想被他們不問事繇,將我拿了;卻未曾做賊!”晁蓋拿起棍來又要打,口裡罵道:“牲口!你卻不逕來見我,且在路上妄圖這口黃湯!我家中冇得與你吃?屈辱殺人!”雷橫勸道:“保正息怒。令甥本未曾做賊。我們見他偌大一條大漢,在廟裡睡得蹊蹺,亦且麵熟,又不認得,是以設疑,捉了他來這裡。若早知是保正的令甥,定不拿他。”――喚兵士,――“快解了捆綁的索子,放還保正。”眾兵士頓時解了那漢。雷橫道:“保正休怪,早知是令甥,不致如此。甚是獲咎。小人們歸去。”
晁蓋卻去內裡拿了個燈籠,逕來門樓下看時,兵士都去吃酒,冇一個在內裡。晁蓋便問看門的莊客:“都頭拿的賊吊在那邊?”莊客道:“在門房裡關著。”晁蓋去推開門打一看時,隻見高高吊起那男人在內裡,暴露一身黑肉,上麵抓起兩條黑魎魎毛腿,赤著一支腳。晁蓋把燈那人臉時,紫黑闊臉,鬢邊一搭硃砂記,上麵熟一片黑黃毛。晁蓋便問道:“男人,你是那邊人?我村中未曾見有你。”那漢道:“小人是遠鄉客人,來這裡投奔一小我,卻把我拿來做賊。我須有辯白處。”晁蓋道:“你來我這村中投奔誰?”那漢道:“我來這村中投奔一個豪傑。”晁蓋道:“這豪傑叫做甚麼?”那漢道:“他喚做晁保正。”晁蓋道:“你卻尋他有甚活動?”那漢道:“他是天下聞名的義士豪傑,現在我有一套繁華,要與他說知,是以而來。”晁蓋道:“你且住,隻我便是晁保正。卻要我救你,你隻認我做孃舅之親。少刻我送雷都頭那人出來時,你便叫我做阿舅,我便認你做外甥。便說四五歲離了這裡,今隻來尋阿舅。是以不認得。”那漢道:“若得如此救護,深感厚恩。義士提攜則個!”
卻說當時雷橫來到靈官殿上,見了這大漢睡在供桌上。眾兵士上,前把條索子綁了,捉離靈官殿來。天氣卻早,是五更時分。雷橫道:“我們且押這廝去晁保正莊上,討些點心吃了,卻解去縣裡取問。”一行世人卻都奔這保正莊上來。
本來那東溪村保正姓晁,名蓋,祖上是本縣本鄉富戶,平生仗義疏財,專愛結識天下豪傑,但有人來投奔他的,非論好歹,便留在莊上住;若要去時,又將銀兩齎助他起家;最愛刺槍使棒,亦本身強力壯,不娶妻室,整天隻是打熬筋骨。鄆城縣管下東門外有兩個村坊:一個是東溪村,一個是西溪村,隻隔一條大溪。當初這西溪村常常有鬼,白日誘人下水,聚在溪裡無可何如。忽一日,又個和尚顛末,村中人備細說知此事,和尚指個去處,教用青石鑿個寶塔,放於地點,鎮住溪邊。當時西溪村的鬼,都趕過東溪村來。當時晁蓋得知了,大怒,從溪裡走將疇昔,把青石寶塔單獨奪了過來東溪邊放下,因此人皆稱他托塔天王。晁蓋把持在那村坊,江湖都聞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