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虛讓了茶,本身也捧著茶碗吃了一口,“這黑火油乃是采自妖怪城的沙海當中,此地牧民不會利用,嫌它做飯都熏了鍋子,火力不勻。我見它撲滅後燈火敞亮,便用來點長明燈,天然造化物儘其用罷了。想這西域百姓悲觀虔誠,不管佛道均誠懇信奉,隻是那寺院道觀統統燭火均用上等清油,確切華侈了些。”秦水墨聽淩虛雖說的輕描淡寫,但當中輕重卻論的明白,想到青葉深山上七色寶石恍若天宮,不由對這肮臟老道寂然起敬,站起來躬身道:“道長此心纔是真正的悲天憫人,不斂百姓之財,一衣一履均物儘其用,弟子末學掉隊,不知深淺,之前多有獲咎。”秦水墨走到供桌前,伸手悄悄在桌上的黑菸灰上一點。淩虛老道眯著眼看她,也不作聲。秦水墨轉頭道:“這黑火油除了點燈倒還能有更大的用處——”“嗯——”淩虛白鬍子一抖,“就曉得你這小丫頭電影冰雪聰明,但凡是個物件,都逃不開你的眼睛。”秦水墨現在看到那畫像右下角有個小小的簽章,之前覺得是塊煙漬,待到看清楚那簽章的款式,秦水墨的心咚咚咚跳個不斷。
秦水墨便也不說話。遠遠的戰鼓聲又傳進偏殿內,但顯得悠遠而迷茫。這偏殿彷彿一個遊離於塵凡的須彌芥子,雖至小,小的隻要三小我一幅畫;卻又至大,大的恒亙宇宙疇昔將來。
淩虛站起家,手捋著長長的白髯毛很久不說話。
“哎呦——好大口氣,我這延生觀雖比不上青葉神山,但要這城中富戶捐個百兩黃金不在話下,難的是冇人有這技術,有技術的冇這眼界。”老道不轉頭,硬撅撅地拋返來一句。
偏殿也是倚著石壁建成的半木半石的佈局,幾扇大窗非常敞亮。殿內壁上燃著長明燈,供桌上置著七寶博山爐,冇有任何泥像和神位,隻是掛著一幅畫像。那畫像上是一朵花,五瓣花瓣內含著個陰陽魚圖案。那長明燈不知用的甚麼油點著,雖焰火敞亮,卻冒著一股黑煙。幸虧這偏殿窗戶敞亮,山風帶走炊火氣。但那畫像日夜受黑煙腐蝕,已看不出本來的色彩,隻是勉強認得出圖案罷了。秦水墨便問:“淩虛道長當真脫俗,殿中不供三清,不敬六合,卻掛著一朵花。好好掛著也還罷了,如何又弄這劣質油燈,將畫都熏壞了。”淩虛笑著衝下首一指,讓了秦水墨落座。秦水墨瞧這偏殿,除了畫像供桌,其他之處倒是纖塵不染,黃梨木雕花椅更是擦拭的雪亮,心中便想那油燈定是成心為之,便坐了等他細說清楚。餘守正已從外間沏了茶過來,細白瓷茶碗盛在黑漆托盤中。說不出的乾淨文雅。秦水墨見二人衣衫襤褸,但器具卻整齊非常,不由心下驚奇。餘守正知秦水墨心中迷惑,笑嘻嘻道:“你看這邢窯白瓷茶碗便抵得上中等人家一年的支出,未免心中罵我師徒二人穿著襤褸卻器具豪華,做得大要文章嘛?”秦水墨不置可否。餘守正卻抱怨道:“師父,您瞧瞧,我說做幾身新衣裳,您就是不讓,說甚麼衣能蔽體便是禮,端的讓人瞧不起!”淩虛怒道:“你小兔崽子有本領叫人家捐個幾十件道袍,我師徒二人不就好些年都有新衣了嗎?”秦水墨心下明白,這觀中一利器具想來都是香客捐的香油錢,無人捐道袍,二人便也不置備新衣。
“一氣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