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德又喝一口茶。秦水墨瞧見他兩鬢也已微霜點點,心內又是一痛。
未曾想,寧王倒先將頭低了下去,持續謄寫,說道:“中間幾案上有幾樣中州小吃,你嚐嚐。”
“秦無雙?”秦水墨心內將昨夜紙箋上有關秦府長女的資訊一點點在腦海中拚集出個將門虎女。
“哦,不知水墨能幫上無雙姐姐甚麼忙?”
到了門口,秦水墨卻又生出莫名的忐忑,末端,咬咬牙,心一橫順手拉開了門。
“本王自是那邊常客,你這側妃卻與陌生男人把酒言歡終是不當——”
秦水墨昂首,忍了眼淚說道:“我孃舅是威震邊關的歸德將軍,卻叫水墨招的如此這般,叫水墨於心何忍。”
“阿言呢?”秦水墨偏頭問芍藥。
秦水墨瞅一眼鏡中人,倒也被芍藥清算的雲鬢花搖的,氣色好了很多,一雙丹鳳眼倒也有了幾分神采。
尹南殤手中還是不斷寫,“雲海國的烤肉好吃嗎?”
秦玉德轉過甚,細心打量秦水墨,緩緩說道:“我前次見你,你才滿六歲,便被他們逼得分開秦府,存亡不明——年前聽得你回府,未及相見,又——蒲月前,你又受了重傷,卻被皇上指婚進了這寧王府,倘若你有個好歹,我如何向你死去的爹孃交代!”說罷,秦玉德眼中出現紅暈。
“你現在總算有所依仗,隻是我秦府嫁女,卻未曾與你好好籌辦一場,實在是孃舅的遺憾。”秦玉德品一口茶,卻又感覺苦澀難嚥。
秦水墨瞧著秦玉德那本來應當漂亮的臉龐早早便被邊關風雪刻上了溝溝壑壑,一雙大手儘是糙繭,舉手投足雖虎虎生威,但眉間卻隱有憂色,不由也心下傷感。
“燕兒——”秦玉德忙止住秦水墨見禮,回身便也用袖袍拭淚。
秦玉德說道:“這本是家醜,你是本身丫頭我才言明,那張邦彥半月前說是病了,看望的人卻說除了描述蕉萃些,身上倒看不出甚麼,隻是整天不出府門。我便留了心,可巧與他診治的乃是二十年前在烏山救過我一命的宋太醫,我各式詰問,才漏出一點真相,那張邦彥竟是斷了子孫根!無雙哪能進阿誰火坑?我忙尋藉口毀了婚,那張家雖嘴硬,但心虛便也同意了。”
尹南殤擱筆,望著不遠處跪坐著的秦水墨,這個女子還是如此,嘴巴鋒利的半點不饒人。現在她那雙煙鎖塵封的眼眸裡,還盛著如以往普通的目光嗎?
秦水墨昂首,偏廳已到,便與那偏廳外候著的侍女點個頭。那侍女便引著秦水墨穿過遊廊,轉入廳內。
“這——唉——燕兒,你如果有機遇與寧王那邊吹吹風,讓寧王也納了無雙,這本是虧了你。但是現在無雙在家裡哭天喊地,非天孫公子不嫁,非都城一品人物不嫁!孃舅求求你,如果你們姐妹在一處,不也相互有個照顧——”
秦水墨點頭,一邊有丫環上了茶,秦水墨便站起家親手給秦玉德奉茶。
“和我說話呢?”秦水墨心中嘀咕,隻得盤膝跪坐下去,抬眼看去。
“我不餓。”秦水墨目光一瞥,左手邊第二座書架下,放著個紅木小幾。彷彿置著幾個小碟,隻是那紅木小幾與整座書閣竹製的氣勢不太調和,明顯是臨時抬來的。
“不知表姐有何事,水墨能幫得上忙?”
案上那人仍在奮筆疾書,一頭玄色的發隻鬆鬆挽著,穿戴一身褐色常服。圓領之下是遒勁有力的肩膀,為製止墨汁感染而擼起的袖管下,肌肉線條清楚的手臂擎著一支紫杆狼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