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雨搖點頭,撇開混亂的人群就要往偏院走。連肖見狀倉猝跟上,卯足了勇氣堵在她麵前,結巴著問道:“王妃...您...您這是要休了王爺嗎...”
男人充滿刀疤的臉映在銅鏡上,醜惡可怖,配上七王府無處不在的陰沉,到真顯得有些鬼氣。
七王府拜堂用的禮廳毫無征象地塌了。
“真是個怪人。”竹雨沉沉吐出一口氣,用心吃起了飯。
兩個丫環點點頭,用口型回道:“我們是晨陽和夕暉,是連管家派來奉侍王妃的。”
“噗。”蓋頭下傳來笑聲,竹雨忍了忍,難堪地用帕子掩住了嘴:“咳,連管家多心了。”
“替我換衣吧。”竹雨安靜地叮嚀道。
七王府是皇家府邸,即便仆人是最不受寵的皇子,也到處都充滿了可望而不成即的奢糜與氣度。
故而這一世,她出嫁前就藉著斷絕乾係的由頭,將用了多年的主子儘數留在了竹家。麵前這兩人,自是七王府的人。
竹雨豪放地拍了拍連肖的肩膀,慎重其事地說:“連管家與王爺瞭解最久,你來安排,本王妃非常放心。”
連肖悄悄鬆了口氣。還好,他都冇記錯。
連管家非常不測,謹慎回道:“王妃稍安勿躁,新的禮廳半個時候後就能安插好,等您與王爺拜了堂,名字上了玉蝶,就能親身安葬王爺了。”
竹雨挑眉——是兩個啞巴。
“甚麼不潔淨的?新郎官不就是最不潔淨的嗎!嘖嘖,死在疆場上的人本就是怨氣重,要我說當場燒了就算了,乾嗎還要把屍首搬回靖都。”
奉旨來觀禮的高朋們煩不堪煩,一個個都把“真是倒黴”四個字寫在了臉上。
烏泱泱的人群炸了鍋,竹雨處變不驚的臉上暴露喜色。
三書六禮停止到現在,即便竹雨和仲深還冇拜堂,他們也是過了明路的“陰陽伉儷”了。竹雨現在回絕親身為仲深主持下葬,連肖隻能想到她要“休夫”這一個來由。
銅鏡中駭人的“鬼”變成了端倪俊朗的翩翩少年。如果竹雨還記得,這就是當年阿誰“頗通醫術”的標兵,也是真正的大言朝七皇子——仲深。
脂粉香再次襲來,連肖感覺心臟被悄悄捏了一下,微微彎了彎嘴角。他謹慎地查抄了竹雨的房間,又翻開衣櫃,數了數剩下的衣裙,最後到妝台前細心辨認著口脂。
連肖下認識將手伸到腰間,卻冇摸到宿世常戴的標兵腰牌。連肖一怔,落寞地看向妝台上的銅鏡。
“這是連管家特地叮嚀的。”冷靜佈菜的夕暉看出竹雨的驚奇,知心腸解釋道。
“連管家?”她輕聲叫了一向跟在身邊的人:“勞煩你將王爺好生安葬在皇陵吧。他是為大言戰死的皇子,理應歸葬祖墳,授奉宗廟。”
竹雨端坐在桌前,做好了麵對數十道空有色彩,無甚滋味的“皇家貴膳”。未成想,端上來的倒是三五道熱氣騰騰,分量實足的西北菜。
連肖輕笑一聲,抬手摘下了本身的“臉”。
衣服穿了天水碧的那套,口脂塗了最淡的,頭油用的還是桃花香的。
“聖上已然下旨,我此生都是這府裡的七王妃,拜不拜堂都一樣。”竹雨扯談一通:“王爺與我素未會麵就成了伉儷,想是他不滿這盲婚啞嫁的典禮,氣得拆了禮廳。既然如此,想必他也是不肯讓我主持下葬的。”
竹雨在內心冷靜為連管家做了評價。但她偶然深想,人間騷動都將與她無關,她隻想安安穩穩一事無成地在這王府裡蹉跎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