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將碗碟置於蒖蒖麵前,見銚子中水已沸騰,便遞箸給她,表示她自取調料,搛肉去涮。這類吃法蒖蒖從未見過,問三娘肉要涮多久,三娘道:“你搛入水中擺上幾擺,見肉變色便可食用。”
蒖蒖見那些杯盞品格上乘,毫不凡品,遂推讓道:“這如何美意義呢,又吃又拿的……”
蒖蒖又問為何不見公子,三娘說:“他從不與人一同進食,都是獨安閒本身房中進膳。”
蒖蒖悄悄靠近亭子,轉向文士側麵,想看看他的麵龐。那文士操琴間隙微微側首,彼時金紅的霞光撫上他素白的身影,他半瞑雙目,手覆冰弦,隻一側影已是儀範清泠,湛然若神。
農婦拋了個白眼:“然後?你就當他們蓋著被子聊了一宿吧。”
三娘道:“那是。我家公子出身世家,邊幅俊美,學問賅博,又會廚藝,不知多少女人想嫁給他。三天兩端地總有些女子跑來在他四周閒逛,公子不睬,她們還會編造出身想騙他收留。”
隨後三娘帶來數碟調料,醬油、醋、橙齏、香蔥之類,稍待半晌,又奉上一大盤薄切肉片,薄如魚鱠,幾片為一簇呈花朵狀盛在盤中,紅紅白白地煞是都雅。
蒖蒖問她們如何編造,三娘奉告她:“總不過是家道中落,與父母失散,無地容身,身無分文,想跟著先生學藝之類。”
屋舍有兩進,前院四五間,供林泓居住與藏書、合香,後院是廚房、酒窖及仆婦、書童及花匠所居之處。
蒖蒖聽得出神,見農婦在此停頓,當即詰問:“然後呢?”
(待續)
蒖蒖先未蘸調料,咀嚼肉片味道,口感鹹香,問三娘這肉是否事前用酒、醬和花椒醃過,三娘默許,道:“你這小女人嘴還挺刁,能嚐出這些味道。”
蒖蒖一哂:“我好歹也是讀過幾年書的。不過始終是凡人,估計不配入你鶴精瑤池,以是你把我半夜扔了出來。”
蒖蒖問這是何肉,三娘道:“野兔肉。是我兒子明天打獵得來的,我本想給公子食用,公子說這幾日不食葷腥,以是便宜你了。”
她與“鶴精”四目相對,還在愣怔,忽聞身後有人怒喝:“你如何在這裡?莫不是跟蹤我來找我家公子的?”
蒖蒖隨“鶴精”一行人從山崖另一側下山,來到他坐落於山穀中的園舍。其間蒖蒖問他姓名,他說他姓林名泓,“泓澄奫潫,澒溶沆瀁”的“泓”。見蒖蒖狀甚懵懂,又改口道:“‘一泓秋水一輪月’的‘泓’。”這詩句蒖蒖雖未聽過,但‘一泓秋水’還是能明白的,遂點頭獎飾:“好清澈的名字。”
蒖蒖猶帶怒意,本想一口回絕,一瞥那三娘,卻改了主張:若我接管她家公子聘請,讓她眼睜睜地看著公子接待我,她豈不更惱火?
感遭到人的存在,蒖蒖噙著一口芋頭,此時也顧不得嚥下去了,加快法度朝琴聲處奔去。
繞過一處峭壁,忽聞火線有琴聲傳來,也不知彈的是甚麼曲子,但覺噪音悠長曠遠,融入萬壑鬆風中,若天籟梵唄般令人寧神埋頭。
螃蟹?運?蒖蒖正欲生機斥責,卻聞那公子先開了口:“三娘,暫勿多言。”又轉朝蒖蒖道:“不待女人醒轉便請你出去,非待客之道,是我們不對,還望女人原宥。舍間就在山穀中,若女人不棄,無妨稍留半晌,於舍間進過午膳再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