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許胖大的粽子，一隻都能飽的，何況三隻？貞書辯道：“隻是未免太單調了些。”

玉逸塵笑意更深：“總有藉口。”

雖一味抬高了聲音，他的聲音仍似被刀劃過普通刺耳。

琴聲忽止，就在貞書覺得曲已彈完時，不疾不徐的琴音又起，漸收狼藉，最後幾聲雖似輕描淡寫，卻似蘊著深意無窮。

貞書橫了眉道：“你又未作過這些，安知不辛苦？”

那船家忍了肝火抬高了聲音要求道：“官家，後日就是端五，小民一點希冀，全在這船魚上，還請官家行個便利，替我們打問一聲則個！”

玉逸塵道：“《廣陵止息》。”

貞書端起來咬了一口，果然溫苦澀糯，非常適口。隻是她不信他會半夜半夜做這東西，點頭暗誹著全吃完了。

貞書點頭：“小女比來都隻讀這一本書。”

貞書捧了茶杯，撥順了叫風撫亂的髮絲，見兩旁綠意緩緩而過，六合間的孤單冷僻，和著玉逸塵臉上的清寂更加寥落。她自幼慣於六合間的孤單，在京中這大半年裡，每日為生存所迫操心勞力，竟冇有一刻如此時普通放鬆過，遂半眯上眼睛，拿半點遊絲的認識感受運河中無聲而遲緩的濁水東流。

她話音才落，孫原便端了一隻拖盤出來，盤中兩隻綠釉刻花碗，一碗裡盛著兩隻白白糯糯胖乎乎的粽子，粽尖上點著一隻紅棗，碧碗襯著瑩玉般的白粽，上麵紅棗濃豔分外都雅。

玉逸塵還是負手站著，看那街道的絕頂。穿戴襦裙快跑的女人身上的披帛，方纔消逝在拐彎處，她臉上的慍怒，眉間的急色，與聽琴時因樂曲而變幻在容顏上的悲喜，一樣樣浮過他麵前。他回身上了馬車，將那食盒提過來抱在懷中，半晌才道：“那就開吧。”

貞書在內便利完，自端盆倒了溺，將那盆洗淨了又洗淨了手，才複又到船麵上。孫原見她出來，本身又鑽進艙中去了。

他提矛指了前在不遠處一條橫著的船頭上幾個哭泣的婦女道：“那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衝要關的，已經叫抓到應天府去了，你也想吃官飯？”

玉逸塵拾了象牙長楮道：“我昨夜鼓起，憶著我孃的作法本身包了一些，不管好吃與否，皆是我的情意。”

“你若要帶我在外呆的久些，也該早些知會。”貞書忽而言道：“我在徽縣是丟過的，父親當時受過刺激，現在急了還會手抖，若我本日晚歸，也不知他要急成甚麼模樣。”

貞書半信半疑，四顧遠處皆無人影，唯河中駛來一隻遊船泊在船埠邊上。玉逸塵先她幾步跳到船上，才號召她上船來。貞書撩著裙子，便暴露上回他送的那雙繡鞋來，也幾步跳上船麵。船沿運河而行，並不快行。

玉逸塵這才吃完碗中那隻粽子，擱了碗道：“頭一回請小掌櫃用飯，這模樣確切顯得玉某吝嗇了些。下回找個好處所，玉某也尋些好東西叫小掌櫃吃，如何？”

玉逸塵點點頭，有些驚奇的問道：“莫非小掌櫃還冇吃飽？”

自此往上兩裡多水路上，密密麻麻的船隻擠在岸口，一個滿臉濃須的船伕擠到前邊，問那持械戒嚴的官兵道：“官家，本日我這船裡皆是半夜捕來的白條，再不入京，隻怕不過半個時候就要死的。您可知前麵出了甚麼事情？”

玉逸塵道：“並不。我最愛吃的是我娘做的白粽，頂尖上一顆紅棗，苦澀粘糯，隻是總燙的叫人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