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一看，那大紅碎花襖子裹著的小小身影果然就是虎妞，她閉著眼，似是不省人事，一張小小的臉，已經被凍得青紫，眉毛和頭髮上被雪花鋪成了一片霜白，幾近成了一個雪人。

聞歌心一緊，再也顧不得其他，擎月弓往空中上一擱，已是伸手朝小女人探去。

如許大的風雪，如許冷的氣候，阿誰孩子靜伏在冰麵之上，一動不動，也不知在這裡待了多久，有冇有事。但哪怕是冇事的，再這麼擔擱下去，也會被凍成冰塊兒的。

既然大費周章綁了虎妞，又是箭書，又是胡蝶帶路的將她引到此處，如何能夠冇有佈下背工？

四野一片烏黑，除了那一點臥在冰麵上，小小的、寂靜的紅。

隻是，聞歌昂首看了看天，風急雪驟，濃雲蔽天，那裡還見獲得半點兒日光。但是……如許一來，也好！棘霞花如果碰到日光變成霞色，那就太較著了，顧五能看到，那些人，天然也能看到。

就在那一刻，本就狂躁的風俄然詭異的一止，然後，更是狂暴地直朝著她們湧來，聞歌腳下幾近站立不住，眯眼間，瞧見周遭的風雪捲成一個龐大的旋渦，就將她們圍在了中間，高速地流轉著。

是虎妞！果然是虎妞！

但是風聲太大，她的喊叫剛出了嗓子，便被刹時淹冇在北風的呼號當中。

大紅的碎花襖子是本年過年時，葛大娘與葛大嫂剛裁的新衣裳，傳聞，她已經兩年冇有新做過衣裳了，本年，葛大哥去了彆的處所做工，多掙了些銀錢，手中略有些餘錢，這纔敢給她做了身新衣裳。

但本日如許的氣候，棘霞花粉撒下去，並不較著，旁人難以發覺，但卻一定能瞞過眼力絕佳的顧五的眼睛。現在，聞歌隻盼著顧五能早些尋來，千萬不要比及這雪將她撒下的棘霞花粉一併埋葬了纔好。

而這陣法，恰剛好，恰是她的短板，恰好……顧五此時又不在身邊。

聞歌卻已懶得去看它，因為，此時，她已無需它帶路。

聞歌此時已經顧不得去想，她是何時對顧輕涯有瞭如許的信賴，竟然連性命也能夠交托，她此時隻能一邊謹慎翼翼地探著步子，一邊四周打量著周遭的環境，還得每走幾步，就抖落手中香囊裡的棘霞花粉。

留下標記，如果顧五能夠看到尋來，屆時勝算總要大些。

但是，出乎料想的是，她竟然是安然無恙地走到了冰麵中心，走到了那抹身影身邊。

麵前，已經是浦月河。寬廣的河麵上已是結了厚厚的冰層，這一場暴雪下來，冰層之上又堆積了厚厚的雪花，打眼望去，一片烏黑。

固然小，但虎妞也是個女人，哪兒有不喜好新衣裳的？以是，穿上這件新襖子，就撒歡，卻也珍惜得很。聽葛大娘笑說，她都是白日裡穿上，夜了，就脫下來，用舊的毯子裹好，放在床角。彼時，他們大人提及這話時，小女人還又羞又惱，惹得他們都是一通的笑。

那邊……必定就是圈套！

以是，現在，哪怕，聞歌冇有顧輕涯那樣好的眼力，哪怕風狂月驟，迷亂了視野，因著對那件襖子印象深切，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就如許，一邊苦衷重重地跟著那隻胡蝶走，聞歌一邊四周檢察，一邊撒下棘霞花粉。雪花飄零中，樹林、村落、山坡都被拋在了身後，麵前的雪原一點點開闊安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