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立在秦府門外的一株大樹下。夏末初秋的風已無盛暑的熱氣,乾勁也足了些,吹落幾片樹葉與幾點熟透了的綠色果子。
攤主意到他,明顯也是一驚,忙道:“哦哦,我、我賣的是老鴨粉!”
“秦兄。”白棠嘴角劃起一道美好的弧度。“我大抵曉得令姐患得甚麼病了!”
白棠目送他們遠去,黯然感喟:秦家深宅大院,不承平啊!
攤主扯了扯嘴角,乾澀的道:“哪兒的話,這都是生存,生存。”說畢,手忙腳亂的將盛好的湯碗遞給他。
白棠說了聲難怪。隨即笑眯眯的諦視於他:“咦。你安曉得我姓練?”
他假裝渾然無事般,在城內逛了幾圈,身後的人影,始終尾隨。
秦簡帶笑對他道:“白棠,等我安設好了姐姐,再來與你籌議蘭雪之事。”
攤主美目微轉,想了想方道:“五文錢。”
“三爺嫌我們跟了那麼久也冇動靜,心急了唄。”
“三爺這是何必?”
“是啊。”秦簡抬頭瞧了眼鬱鬱蔥蔥的樹木,“江南常見樟樹。樟木可作傢俱,其香可避蟲。江南人家,生了女兒父母便會種一棵香樟樹。待女兒長大了,可打作嫁奩。”
他大風雅方的舉著燈籠出門,走到了那攤販前,嗅了嗅鼻子,淺笑道:“正巧早晨冇吃飽。你賣的是甚麼夜宵?”他昂首目視小販,不由楞了楞。
“有人盯我的哨。”白棠往外呶了呶嘴,“就是阿誰穿青色短衫的小子。也不知所為何來!”
“不貴不貴。”白棠付了錢,一邊道,“多給我些鴨胗鴨腸。”
冇一會,自有幾小我影冒了出來,替他清算善後。
暈黃的燈光下,年青的攤主身量頗高,身形矗立。暗黃的麵龐,雜毛橫生的眉毛,加上一嘴的胡碴,生生將他打扮成了落魄之徒,但他那雙夜色中熠熠生輝的美目卻出售了他實在的邊幅。
“對了,你說白日跟著練白棠的那幾拔人,是誰家派來的?”
兵荒馬亂中,白棠對他笑眯眯的道:“不急不急,一複生,二回熟。”
“老鴨粉哪!”白棠取出串銅錢,“聞著挺香嘛。多少錢一碗?”
秦簡不解的道:“這是樟樹的果實。如何了?”
白棠如何會不認得樟樹!他之所覺得之震驚,是他驀地間想起了宿世翻閱過的,明清大夫的醫案上,一段駭人的內宅排擠之案!
直到鬆竹齋關門後,叮哨的人才分開。但門外又多了賣夜宵點心的攤販。
白棠轉回家時,眼角餘光又瞥到一個肥大的人影快速的閃退路邊的店鋪裡。貳心中格登一記,又來了?
白棠猛地色變,脫口道:“樟樹?!”
“就是冇事老在咱鋪子前漫步,縮頭縮腦,一臉鬼祟的人。”
寂靜了一會兒。
“彆再讓三爺出馬了。他不嫌丟人,咱還嫌冇臉呢。”
白棠暴露本來如此的神采,笑道:“過獎過獎。”頓了頓,意味深長的道,“我看你氣度軒昂辭吐不凡,做這走街躥巷的小食買賣真是委曲你了。”
攤主收了錢一時不知往那邊放,隻好胡亂往兜裡一塞。盛湯的時候被鍋子燙到了手掌邊沿,嘶的聲輕叫,人也彈了一下,一勺子湯就這麼灑了一地,滾燙的湯水濺在他的鞋麵上,他猛地裡跳起來,膝蓋又差點撞倒了鍋爐,驚得白棠直今後退了一步,止不住的吸氣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