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致衎未及不惑之年,清臒,利落,目光虎虎生威,既豐年青人的魯莽衝勁,又帶著幾分上了年紀的老謀深算。他今兒穿一襲灰藍長衫,非常溫和的色彩,笑起來豪放又安然,因而溫和中平增幾分豁達,統統都恰到好處的模樣。
這天是七夕鬥燈的第一天,蘇記雖是老牌燈籠坊,但這些年漸顯頹勢,以是雖有鬥燈資格,但確然是不敢妄論勝負的。蘇二太太今兒看起來比昔日裡還氣定神閒,雲卿便猜她原也冇想過能大贏。兩人笑說了兩句,雲卿便要上樓做工,卻聽蘇二太太閒閒地說:“今兒不做了,我們都歇著吧。我這兒有一罐上好的碧螺春,你也嘗一嘗。”
居高臨下,雲卿能夠將兩人的行跡全數看破。曹致衎表情極佳,不斷地和慕垂涼說著甚麼,笑時一口白牙。慕垂涼隻溫馨聽著,嘴角抿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獨一一次昂首倒是望向這個視窗,雲卿幾近覺得被他看到,聰明地躲到一邊,不久再偷偷看去,卻發明二人統統如常,隻是離蘇記燈籠坊更加地近了。
雲卿瞧著蘇二太太一副落拓之態,便也不急著完工,順著話茬兒說:“雀兒蜜斯可真是靈氣,上回硬吵著來跟我學畫,說轉頭畫了紋樣,要給二太太繡衣服呢。這麼快,連衣料都會挑了,難為她才八歲半。”
“你有那樣的徒弟,不做畫師也餓不著,”蘇二太太笑容婉麗,眼睛微眯著,慵懶又安閒地說,“天然是開打趣的,不過我呀,倒真盼著那一天。成日裡辛苦繁忙,也不知是忙個甚麼,我隻盼小雀兒能衣食無憂安然長大,我倒在乎蘇家這幾個錢麼?”說完,又是悄悄一聲“哼”,眼角挑得極高。
“二太太新裁的衣裳?真是都雅極了!”雲卿說罷,笑著問早。
雲卿便笑:“二太太儘誇我了,我倒內心冇底。盧府尹還在街上遠遠看到過一次,那蔣裴葉慕麼,二太太你曉得的,我便隻認得幾位裴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