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時都未言語,雲卿便隻笑笑,與蒹葭一道往前走,一向來到湖邊杏花樹下。東風吹得杏花悄悄飄落,紅粉玉屑,落英繽紛,映著湖光月色,可謂人間瑤池。垂緗遠遠看著她落拓賞花,俄然有些惱了,急倉促跟上抓住雲卿肩膀問:“你曉得甚麼?又憑甚麼這麼說?旁人的心傷磨難在你看來都挺輕易麼?若換做是你,你就能逃得掉麼?”
雲卿心知一蹴而就恐不穩定,便隻笑笑說:“夜深了,該歸去了。”
垂緗聽聞此言驚得連連發展,這些話她如何冇有想過,隻是畢竟庶女,在慕家夙來無人聽她說話,乃至連結婚都是任人擺佈,現在聽到這些不免震驚了些。
說話之間垂緗與滿兒便跟上了,垂緗擺佈看看,疑道:“此處我倒是真冇有來過。說來我是慕家的閨女,你是慕家的媳婦,你對這園子卻彷彿比我更熟諳。”
雲卿便笑:“約莫是我說得繞了些。隻是你現在並未經曆過甚麼事兒,雖是被人算計了一把,得了個不大喜好的姻緣,但現在你心頭一味隻是痛恨,並未適應天命,天然難沉著下來好好揣摩本身的去處,如此也不到你懂的時候。”
雲卿看垂緗與滿兒落在背麵,便笑對蒹葭私語說::“三女人拿不定主張,隻今兒一次怕是不敷。她記不得路,下次恐要再央我帶她一次,我倒不是故意難堪她,隻是她性子偏冷,我總需很多尋了藉口能與她說上話兒。”
雲卿便意味深長地笑:“我敢帶你出來,天然不會冇有籌辦的。何況現在讓我掌家,我豈能對這家反不體味?”
蒹葭聽雲卿又咳起來,天然服從要扶她歸去。滿兒也擔憂垂緗,幾近在旁拖著她走。四人一語不發垂垂分開湖邊,雲卿與蒹葭帶路,滿兒扶著垂緗跟在背麵,剛走下土丘,垂緗俄然轉頭,天然已不見杏花,垂緗恍忽了一陣,忽道:“大嫂,你有備而來,清楚是算計我啊!”
雲卿不閃不避地笑說:“現在我是掌家之人,天然對這園子體味得越多越好,畢竟若下次再迷路,也不敢期望能隨時隨地有個三mm你來救我了,是不是?”
說罷再往前走,沿著一條溪水逆流而上,超出土丘,便可見一汪澄明的湖水,在月光下泛著敞亮又冷僻的光。現在她們居高臨下,大可將湖水儘收眼底,看來彷彿一麵清楚的銀鏡,而四周的碧柳杏花,堪可為菱花鏡上雕斑紋。
垂緗盯著遠處湖光夜色看了半晌,微微揚起臉傲岸地說:“你不坦白,我確是要直說了。我今兒來有事就教,當日你在我房中說,我於慕家種因,又於沈家種因,天然都有呼應之果,這一句也就罷了,倒是前麵一句,不知你還記不得。”
“那就,讓他們,看得起!”雲卿一字一頓喊,大聲蓋過垂緗咬牙切齒的聲音,冷冷道,“‘半開半落閒園裡,何異榮枯世上人?’杏花開落偶然,世事枯榮偶然,這世上底子冇有甚麼一成穩定。你本身雖心抱恨憤,卻一味隨波逐流,倒還怪起這世道來了,你當真好笑!”
垂緗現在已規複冷僻之態,迎著月光遠遠看著幾株杏花富強的老杏樹,忽想起夫家沈家的杏花,一時俄然有些氣悶。卻聽雲卿在旁笑唸叨:“‘不學梅欺雪,輕紅照碧池。小桃新謝後,雙燕卻來時。’我疇前一敬愛梅,不知賞杏,現在看來亦不過俗人也。梅花孤冷,冬雪清寒,所謂相映成趣,亦不過是相依為命罷了,多得是淒寒。倒是杏花,桃花開過而開,乃是自有芳香,不與桃花徒鬥麗;雙燕來時盛綻,乃是端莊熱忱,迎來春燕歇枝梢,至於紅花映碧池,端的是光鮮風景,此番光彩縱使桃紅柳綠也爭奪不去,何其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