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堂中並無旁人，裴子曜也懶得跟他打啞謎。他是大夫，慎重文雅的大夫，但是就算如此，也並非聖賢。

雲卿不大幸虧裴子曜麵前多說，便小聲道：“著人給留著了，稍後一起吃。”聲音極輕極低。

二人幾近同時看著她起家。雲卿隻覺場麵有些微古怪，她先前覺得房中總該另有幾個服侍的下人必然不至於難堪，以是才直奔過來，未曾想就看到這等場麵。左邊的裴子曜更加有裴氏大師長的風采，和影象中模樣不儘不異，而右邊的慕垂涼卻隻搖著摺扇不緊不慢看著她，神采姿勢恰與客歲七夕鬥燈之際沁河橋上偶遇時彆無二致。

慕大女人躺在床上，床幔是三層，第一層是精密豐富的棗紅煙羅，第二層是蝶花相戲的明紅薄綢，第三層則是稀少透氣的粉白輕紗，現在自床正平分紅兩段，後段放下了第一層的煙羅，密密實實遮住了，前段卻隻放下了輕紗，遠遠模糊可辨慕大女人模樣。

裴子曜不料裴三太爺人前便直接問他，微微有些驚奇，但與裴三太爺一個對視便就穩下來，略略沉吟後道：“不是積食，是動了胎氣。”昂首之際緩慢瞥了慕垂涼一眼，定定地說：“是感染了不好的東西。”

慕大女人氣若遊絲，聲音卻極其溫和，聽著像是帶了笑的，她道：“現在是在家裡，三叔公不必太客氣了。子曜哥哥我天然是信得過的，隻是聽聞子曜哥哥現在已是裴家大爺，卻要屈尊為我號脈，要我如何擔負得起？”

“姐夫你妻妾能夠亂娶，”裴子曜抿一口茶，輕飄飄道，“話可不能胡說的。得知動靜，命人靜觀其變，瞧這話說的，莫不是思疑我閒來無事差人盯著你慕家吧？再者，三叔公本是職責地點也讓姐夫說成決計為之，連我來看看姐姐也都成了順道察看慕家景象，姐夫這話說得可真傷和藹呢。”

裴三太爺便叮嚀道：“子曜，你去號脈，細心些，莫敢有何疏漏。”

幾人才至內間，便聽裴三太爺沉聲喝道：“先彆出去！”

她就站在門口，兩個男人就站在麵前幾步之遙的處所，走到誰麵前路程都一樣。

與此同時隻聽兩個稚氣童聲欣喜道：“孃舅！”話音未落便見兩個昭和曦和一道朝裴子曜撲過來。裴子曜神采這才略和緩些，蹲下身與二人目光齊平，非常心疼地大力抱了抱。

“孃舅是來看昭和的麼？”

“今兒一早上小主未曾出門，且回絕見客，”慕垂涼笑說，“未免就有人思疑小主舟車勞累是否抱恙。裴大爺晌午得知此動靜，但慎重起見，不能冒然登門打草驚蛇，以是命人下午持續靜觀其變。公然，小主下午也未曾出門未曾見客，以是三叔公早晨也就該來號安然脈了。而此時距小主進城已近兩日，三叔公身為伴隨回籍的太醫，此時登門號脈乃是順理成章，不致惹人多想。至於裴大爺你伴隨前來，一來是表白三叔公身為太醫雖不如小主高貴，但裴家和慕家倒是一樣的，你裴大爺親身來撐的就是個門麵兒，這二來便就順道看看，畢竟自我們兩個不睦以後慕家內宅景象你已甚少親眼瞥見了，這三來麼，若能趁便讓三叔公給你姐姐瞧瞧病那可就再好不過了。”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向門口看去。隻見雲卿帶著芣苢剛好跨過門檻。雲卿著一襲粉色撒小碎花兒的薄綢衫，腰上緊勒一條四指寬光鮮水紅色腰帶，腳上同色小繡鞋兒走動之間若隱若現，而臉上因天熱和走動染上的兩團紅暈更襯她膚若凝脂，亮麗嬌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