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環忙說：“回太太話，是前次葉四蜜斯來玩時提起，昨兒少爺想起來，便叫我們籌辦的。”

“二爺來了，”宣氏帶著一眾丫環婆子繞過一株蒼翠古鬆，笑眼盈盈上前說，“前天就聽聞二爺回了物華，一大師子人這纔算是放下了心。前陣子我們叫人矇蔽，竟覺得二爺已經……哎，大過年的，不提這倒黴事了！隻是子曜雖鄙人，倒還算得幾分孝敬，一向糊裡胡塗守孝到現在呢。昨兒我原想差他去好好跟二爺請罪的，卻又知嵐園不像我們裴府，是不大好去拜訪的，如此便罷了，還望二爺不要見怪他年幼不知禮數纔是！”

雲卿並不低頭，宣氏倒也不勉強，反而親親熱熱捉了雲卿手腕子，見右手上纏著紗布，便換了左手，繞三圈戴上去方纔好。不過雲卿左手腕子上還戴著裴二爺送的雲紋紅玉鐲，宣氏指尖從鐲身上滑過，再抬開端時笑歸笑，畢竟是與先前不大一樣了。

裴二爺斜眼看她一眼，拉著她欲往裴家走，雲卿忙拉住他道：“徒弟，今兒是大年三十，你登堂入室地去尋人家的不是，算甚麼呢！你是曉得我的，夙來也不是憑白虧損受氣的人，我內心有分寸的，此番便罷了吧！”

《妙法蓮華經》中記錄，“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真珠、玫瑰七寶分解眾華瓔珞，”今兒雲卿頸上便剛巧戴著這麼一副瓔珞，乃是昨早晨六哥兒來時送的新年賀禮，非普通所謂代價連城珠寶可對比。雲卿素不是愛張揚的人，便戴在了上裳外、褙子裡頭，現現在裹著白狐裘大氅，更是涓滴也看不出來。而宣氏手中瓔珞乃是祈福所用，是五色快意絲編織而成，綴著並不規整的白、紫、碧三色小碎玉塊兒，兩端用金絲繞成掛鉤和連環便利套掛，做工雖精美，卻也僅此罷了。見宣氏來，雲卿便不大好低頭教她瞥見本身的瓔珞了。

裴府雖莊嚴，畢竟是要過年，也早早打扮妥當了。剛進門還是裴家慣用的鬆柏，蒼勁巍峨自不必說，一起上紅燈紅錦緞、紅紙紅窗花，與裴府鬆柏的蒼翠相映成趣。

見裴二爺聽不出來，雲卿急了，低聲勸道：“六哥兒跟著你，這本就是惹人諦視標事，你便彆再去跟彆人起爭端了，你當真覺得你在外遊山玩水的日子，我便不是日日夜夜擔憂著麼？”

宣氏便對身邊人笑：“懷柔這丫頭真真兒是聰明，想甚麼都能想到人內心兒裡去，必得叫民氣裡熨熨帖帖。可惜我隻要這麼一個兒子，若不然便是腆著臉去求，也非要葉家把這閨女給我不成！”

穿過抄手遊廊，入了內園，方見一處極佳景色。是用大缸小盆等移了鬆、柏、冬青、梅花等疇昔，擺出“卍”字團福花腔來，中間幾個一團孩氣的雙螺髻小丫頭正跟著一個丫環往缸上盆上貼剪紙、往枝上花上掛祈福瓔珞。見宣氏來，倉猝放動手中物什上前施禮問安。宣氏止步看去，問說：“這剪紙瓔珞倒是喜慶。誰安排下來的？我竟不知。”

裴二爺雖分開裴家很多年，但他的事物華城倒是無人不知，加上他與裴老爺模樣相像，下人們饒是不熟諳也很輕易便猜出來。守門的既不敢放行，也不敢硬攔，最年長的倉猝低吼道：“快去請裴管家來！”一旁年青便忙不迭去了。餘下幾人都一臉歉笑，那年長便說：“二爺過年好！恕主子無禮了，實在是太太早早兒交代下來，說園子裡的太太蜜斯們今兒湊在一塊兒寫對子呢，以是不宜讓男客入府。不過畢竟二爺不是外人，容我們通報一聲也就是了，隻是勞二爺稍等半晌，實在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