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嵐園這邊反而甚是溫馨。雲卿溫馨，裴二爺也不得不特彆溫馨。大小主子都生著悶氣，底下人天然也跟著謹言慎行、謹慎翼翼、大氣不敢喘一聲了。

雲卿瞥蒹葭一眼，低頭撥弄著碗裡的米粒說：“你不必明裡暗裡替他說好話。”

到了拾雲軒門口，幾個小丫環正在做灑掃，一見裴二爺來都趕著過來施禮，裴二爺忙“噓”了一聲，壓著聲音道：“各忙各的的，彆咋咋呼呼。”小丫環剋日裡見慣了他這幅模樣，又素知這是個不愛計算的，便齊齊笑話了他一陣方一轟散了，裴二爺搔著鼻子喝身後商陸說：“你瞧瞧你，常日裡如何管束他們的？不像話！”

六哥兒人雖不大，如此悄悄說來倒模糊帶著幾分氣勢，蔣寬聽了略一深思，謹慎翼翼扶著雲湄一同跪下，說：“本日是我蔣寬冒昧失禮，全都是我的錯，還請裴二爺不要見怪雲湄。我蔣寬固然配不上雲湄，但能夠對天發誓，平生一世對雲湄好，決不讓雲湄受任何委曲！她現在在嵐園過甚麼日子，此後跟了我蔣寬隻會更好，不消旁人操心！”說罷輕哼一聲，冷冷睨了雲卿一眼，同雲湄一道對裴二爺恭恭敬敬行了大禮，而後才扶起雲湄去了。

六哥兒兀自低頭笑了一下，扭頭對裴二爺說：“無妨。”末端又對雲卿笑道：“事已至此，她不嫁給蔣少爺，再許旁人可就難了。”

商陸嗬嗬笑了一陣，心說這話也說得忒不幸巴巴了些，便委偏言：“彷彿是……行得通吧……”

裴二爺一人吃著早餐好生敗興，看著甚麼菜都冇胃口，乾脆摔了筷子，煩躁道：“節道賀禮！我這嵐園算還過個哪門子節慶、要個哪門子賀禮！”轉眼一想，忽又問：“這孫店主待雲卿倒是仁義得很？”

“你送嫁？”雲卿嘲笑，“我們是多大的友情，輪獲得你為我姑姑送嫁？你曉得個甚麼？就急倉促幫著把她嫁給這類人？”

裴二爺拖著調子喊：“雲卿，如何跟客人說話呢！”

蒹葭見雲卿冷冷酷淡的神采，又見芣苢進門時神采古怪，且朝門外努嘴，當即猜出了個七八分，便緩緩說：“這倒也是，趙府若至心疼雲姑姑，哪怕做模樣也總該氣一氣。入了族譜的女兒給人家做侍妾，總也該替她抱個不平。”

這一來雲卿也吃不下飯，便擱了筷子說：“我是惱他？我便是惱誰，能惱他嗎？”

裴二爺瞪他一眼，煩躁說：“去去去，少跟著我。”見商陸果然走了，便貓著腰躡手躡腳進了門。房裡炭火撤下好幾日了，大朝晨的屋裡生冷生冷，裴二爺支走丫環，又把端菜的芣苢瞪得不敢吭聲，才貼在屏風上聽裡屋動靜。

雲卿也看出端倪，又瞧著屋中絹紗屏風下一團暗色，當真是無法了，說：“不惱！不惱你，你還不出來？一大把年紀了躲前麵聽牆根兒，叫下人看了像甚麼話！”裴二爺知躲不了，便嘿嘿一笑探出頭來，嘲笑著說：“剛來，剛來。”

蒹葭自知瞞不過她，乾脆笑著承認說：“我那裡能不為二爺說好話呢？要說蜜斯你心疼雲姑姑我們都曉得，可也惱不到二爺頭上哪！今兒氣他，明兒等他走了，牽腸掛肚愧悔難受的還是你，何必來哉呢！”

雲卿見雲湄被蔣寬拉扯著往前走，心頭恨得將近嘔出血來。六哥兒環顧堂中幾人，未再多言，也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