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先聽誰說呢?
裴牧亦點點頭,憋了半晌又吐出一句:“芣苢女人她……我不便去嵐園問,可我想著,若立了墳,我想去看看。”
雲湄天然隻是心疼,房中慕垂涼卻覺心底狠狠抽了一下,放下書卷,出來講:“是我的不是,我未曾照顧好她。”
世人皆起家施禮,便聽慕大女人非常馴良地說:“垂綺是在物華長大,得四族庇佑,蒙在坐叔伯兄弟教養,又幸得皇恩浩大,才堪堪可受諸位一禮。隻是萬不敢忘本忘舊、忘恩忘義,本日既回物華,更不敢作勢,以是還請諸位叔伯兄弟千萬不成多禮,隻如疇前敘一敘情義便罷了。”
雲卿也覺古怪,一怪慕垂涼舉止非常,二怪雲湄雖還是怯怯懦懦的,但與昔日比擬,彷彿要好很多,如此一想,竟覺雲湄彷彿眼底含笑,麵有滿足,氣度雍容,落落風雅。
“我家大爺差我來問問大奶奶,”裴牧終是道,“說先前買茶的銀子花了有些日子了,問何時能看到效果?就這一句,乃是原話兒。”
但是比及了全馥芬,慕垂涼便又規複了慣常閒適之態,氣度雍容華貴,姿勢文雅風雅,神采安閒馴良,目光漫不經心,笑容人畜有害。一起皆在她腰間的手不知何時鬆開了,現在正不緊不慢搖著未著扇麵兒的白扇,較之方纔,看起來與她倒顯得非常疏離。
雲卿遊移一番,不得不問說:“姑姑可知……我們本日去見蔣寬,是要何為?”
“你要不要一起?”雲卿問。
雲卿看不透他。
隻是她已更加不愛說話,即便看不透,也不至開口去問。蒹葭看她對甚麼都懨懨,覺得她身子不適欲請大夫來看,雲卿卻知本身身材好得很,腦筋清楚,沉著明智,比疇前任何時候都更合適做些甚麼。
幾日冬眠,雲卿更加沉默寡言。除了早知佈局的黃慶兒,餘下人皆覺得她沉浸在芣苢歸天的龐大傷痛中冇有走出來,看向她的目光也更加沉重並且擔憂。
雲卿亦未幾問,隻是就近坐下了,命蒹葭取了當日芣苢冇縫完的幾個香囊來縫。
雲卿便就隨慕垂涼去了,隻是待上了馬車,心中仍少不了幾分欣然。慕家諸事,雲湄豈會不知,本日見麵她竟不問芣苢,也無一絲傷感笑容,隻是一味叫她放心。慕垂涼如此奪目,洞察民氣,如何會不知她內心頭各種恨意,卻竟冒充不知,統統舉止皆如平常。
蹙眉推斷一番,終是道:“裴牧。”
到了七月初二早晨,雲卿正坐在床頭,盯著慕垂涼送她的百結花燈發楞,便聽蒹葭叩了門。待雲卿出去,便見蒹葭帶了兩小我出去,定睛一看,一是長庚,另一個,倒是裴子曜部下親信裴牧。
雲卿曉得是在提示蔣寬茶莊之事,便就點頭說:“曉得了,叫他放心。”
這兩件事,說來實在都不急。早一天晚一天都是一樣,慕垂涼和裴子曜卻皆選在本日差人來提示,可他們不是在提示她產生了甚麼事,而是在提示她,不能再如許下去了。前路還長。
如何看,都再不是當初整天病怏怏窩在嵐園一角阿誰寒微的末等庶了。看來蔣寬待她的確不是普通的好,她不但僅是被照顧得殷勤,還在一點點地往她們都樂見的方向逐步竄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