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搖點頭，安靜道：“我冇有怪過爹你，並且向來都隻要感激冇有痛恨。隻是現在垂垂明白，善與惡，對與錯，哪能分那麼清楚。何況就算是對的又如何？對不能當飯吃，彆人也不會因為你是對的就不欺負你，而你也不成能憑一個‘對’字庇護親人和朋友。如果用錯的體例，卻達到了對的目標——”

那蔣太太便在皋比躺椅上坐了，看一眼雲湄，目光安靜而幽深，像看園子裡一株奇特的花草一樣。很久重又闔上雙目，和著雲湄頌讀佛經的聲音再次掐起佛珠來。

見裴二爺冰臉相對並不作答，雲卿兀自點點頭，朝門外喚道：“蒹葭，芣苢，你們出去。”

雲卿歎口氣，倦怠點頭說：“因為第一個恨的不會是我，會是慕垂涼。等在慕家鬨夠了，一夜展轉難眠，第二天又親眼瞥見裴家娶妻的陣仗……花燈錦簇，紅燭刺眼，新人歡歡樂喜拜著六合，四下賓朋聲聲恭賀一刻也不間斷，真是好一番觸景生情……她堂堂蔣家大蜜斯，才調麵貌名譽財產樣樣不缺，本該獨享尊榮，卻竟不如戔戔葉家一個二蜜斯嫁得麵子！姨娘，蔣姨娘，上有堪堪和她平分秋色的大房正妻壓著，下有她底子瞧不上眼的三房即將進門，舊事與新景一幕幕重合，熱誠和痛恨百爪撓心，她怎能夠忍得住不肇事？當初隻是測度我與蔣寬的乾係都會帶人直逼上嵐園門來，現在那裡肯稍稍謙讓半步？隻是她必不會與慕家撕破臉麵的，統統對慕老爺子老謀深算的恨，對慕家欺人太過的恨，對慕垂涼薄情寡義的恨，都會十足宣泄到我身上……正月二十五，並且最有能夠是早晨。”

到了早晨雲卿仍舊不出門，蒹葭冇體例，隻得去稟了裴二爺，但本日蔣家所見所聞卻特特繞過不提。裴二爺雖一頭霧水，但總覺對雲卿有愧，又的確擔憂著，便吃緊忙忙去了，哪知到拾雲軒一看，雲卿已好端端坐著吃晚餐了。

雲卿不是怨誰，怨不得裴二爺探親時隻看大要，怨不得蔣寬不敷細心，怨不得特特送疇昔的陪嫁丫環們不發一言，更怨不得雲湄一味忍氣吞聲。但是桂花林深處蔣家佛堂裡的那一幕卻像刻在雲卿腦海裡，睜眼是雲湄青絲狼藉隨風飛舞，閉眼是雲湄聲音蕭蕭似挾秋風……畢竟是她，太粗心了……

裴二爺一愣，幾番遊移後緩緩道：“你是怪為父把你教得太仁慈了嗎？我明白你的意義，但是有些行動，即便能夠贏在一時，也是不對的。”

蔣婉輕哼一聲，帶著三分慵懶勁兒說：“罷了，娘好好調教您的兒媳婦，我且去茶莊看看阿寬。說來倒是不測，雖說她攀上了我們阿寬叫我感覺噁心，可細算下來，對阿寬倒也有那麼一毫半分的好處，不枉我們一天兩頓飯地養著她。”

雲卿跪得筆挺，恍忽問道：“爹也是不是也猜到慕老爺子會在裴子曜大婚前一日來提親了？”

蔣婉懶懶打了個哈欠，不在乎地說：“娘說的是。”說著就有丫環上前扶著她一道分開了。

更新時候：2013-06-14

“禍從口出，”蔣太太這才展開眼，仍盯著火線佛像說，“你是堂堂蔣家的嫡長女，說這等有**份的話，不成體統。”

蒹葭和芣苢都不敢說話，裴二爺見狀，所幸叫她們加副碗筷就先行退下。

裴二爺本就連著煩躁了幾日，這會兒心頭肝火猛躥，一氣之下摔了茶杯冷冷道：“你倒是能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