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報紙上他不再尋她，那日連生一翻報紙，心上猝然間的一陣落空，像結在心頭的一粒痣突然拔掉了，牽動著整顆心一扯，霍拉扯開一道口兒，源源滲著血――不知為甚麼，他的直覺是他尋到她了。她四月裡寫給他的一封信，他一向都鎖於抽屜，本日取出，倒是信箋連同封殼順手撕碎――他承認，在豪情上，有些他顧曉冬做得出來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她於淩晨之際在胡衕的水池邊洗那件粉藍綢旗袍，絞乾了水到樓頂曬台晾起，牽繩高處揚長一拋，晨風裡淡淡曳動著――這是一件有著遷徙之氣的旗袍，她先前在閘北跟班唐先生走的時候穿戴它，從沛園搬家至頌安裡時也穿戴它，就連曉冬客歲分開之時的一陣，她都穿戴它。衣物這類東西，光陰流轉、世事情遷當中會生出靈魂，昭然遊動的手普通伸進人的內心，逢時逢季悠悠催生著人的某種情感，就如這件旗袍，藍輕柔，輕逍逍，不緊不慢搖擺過幾個春秋、幾場花著花靡，她已然將它定義成了某種引申，又或許穿這類綢料的季候裡，本身就有著一種氣味，叫遷徙。

她還是是勸他多多歸去看望父母，他抽著煙，也不如何發言，看模樣邇來是一向在繁忙，她責備他，“在忙甚麼呢，也不到我處認認門，姆媽那邊電話打過嗎？”他隻笑笑，說了一句儘瞎忙，又即而撮動手指埋下了頭，她見狀眼瞼一垂，一口氣落下來，倒是頓了有一刻才緩緩講了一句，“彆想她了……”他呼著一口煙搖點頭，“冇有……”又即而撣落菸灰講道，“我隻是不曉得本身要做甚麼……”那一刻他抽著煙望向窗外，眼裡的一種東西像呼扯而過的風――他斷斷續續講了些許，彷彿也都是他這個年紀裡他本身的猜疑與茫然，雜草樣橫空生出的，蕭蕭攀爬在每一條頭緒當中，盲了腦筋盲了心，那般不明不白地奔波著。洋行裡的事件也未見得有多龐大多毒手，但就是覺著神經裡一股深重的疲累，如何都撐不起來的一副虛架子，沉沉支在膝上抽菸……她從未見過他這般，想他本來也是個調皮之人，悲觀而主動，竟是頃刻地一小我頹了下來，而她天然也明白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