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喬臉倒是一紅,心想,聽這話的意義,明顯另有下半句,多數不是甚麼好話。
高昌卻避而不答,尖著嗓子回身向騎馬走在前麵的房喬問道:“房縣令,傳聞令尊是被聖上親身樹為‘百官榜樣’的房彥謙?”
“那是當然。”高昌掃了一眼楊淩,利落地答道,“殿下此次是東巡路過平陵,因偶爾聽到城中百姓群情房縣令本日升堂審案,一時髦起,才伴同百姓到衙內旁聽了審案的顛末。不過,房縣令須得上心了,殿下彷彿對你放走唐介休不甚對勁哪。”
李靖當即抱拳答道:“多謝殿下不罪之恩,江寧縣牢最後是部屬首倡設立的,自應由部屬賣力,為江寧縣牢昭雪,還那些冤死在夏侯福刀下的兄弟們一個公道。”
待李靖押送高昌分開長安,到達了廣陵,劈麵呈上裴蘊的這封手劄,楊廣展開手劄細心看罷多時,把信交還給了李靖,要他也看看裴蘊這封親筆信的內容,並對李靖說道:“如此看來,你先前向我所提之事公然不虛,長安那邊確切有了動靜啊。”
在伴同房喬、高昌出城前去平陵驛去見晉王楊廣的路上,楊淩找了個機遇避開房喬,悄悄地問高昌道:“高大哥,晉王剛纔真的到平陵縣衙旁聽審案了嗎?”
高昌勉強止住哭聲,哆顫抖嗦地爬了起來,不敢昂首去看楊廣的神采,低著頭怯聲說道:“部屬恭聆殿下訓示。”
房喬內心一沉,剛要開口向高昌做出解釋,已見高昌催動胯下坐騎,緩慢地向平陵驛跑去了。
楊淩既驚且喜,又問高昌道:“前陣子傳聞你返回長安了,是何時回到江南來的呀?”
高昌兩腿顫抖著走進議事廳,未曾開口說話,就“撲通”一聲跪在了楊廣麵前,嗑頭如搗蒜地請罪道:“部屬無能,導致江寧縣牢十數名兄弟慘死於夏侯福的屠刀下,懇請殿下從重治部屬的罪,部屬決無半點牢騷!”
楊廣從李靖手裡要回裴蘊那封信,盯著上麵有關建議給高昌呼應懲罰的幾行字,搖了點頭,改正李靖道:“動議歸動議,但江寧縣牢確是在高昌主持之下被夏侯福偷襲、摧毀的,你不必替他自攬罪惡。何況,裴衝之在信中也寫到了嘛,高昌自插手‘鷹窠’以來,一貫辦差還算勤謹,對朝廷也是一片忠心,建言本王莫要因其一時之錯而棄之不消。眼下最火急之事,是需查詢到夏侯福秉公舞弊的確實證據,為江寧縣牢事件昭雪。李靖,我擬將此事交與你來辦,對此,你有何難處嗎?”
李靖將裴蘊的親筆信倉促瀏覽罷一遍,慎重答道:“三年前殿下派裴司馬返回長安朝中任職,部屬至今才貫穿出此中的深意。不過,江南民氣機定,情勢與三年前已大為分歧,即便有人想肇事造亂,隻怕也鬨騰不出甚麼大的動靜來。”
見楊廣點頭無話,李靖隨即主意向楊廣請罪道:“裴司馬雖在信中將江寧縣牢被夏侯福派人摧毀一事歸咎於高昌防備不嚴,措置不當,但當初在建康城內設置一處奧妙據點,用以就近收押捕獲的‘雁巢’殘部,實為部屬最後發起,倘若殿下要定罪,就先請治部屬瀆職之罪吧。”
高昌低聲叮嚀聲:“帶上楊淩,殿下要見他。”腳步不斷地率先走出了公堂。
李靖服從退下,將惶恐不安的高昌傳了出去。
高昌既然隻說了上半句,成心隱去了楊廣的下半句考語,房喬也不便多問,在馬背上拱手又向高昌探聽道:“晉王殿下來到平陵,不會隻是為聽下官審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