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時,就像被點了穴道。
他說:“媽媽,我在和你會商我們的將來!”
他一貫惜言,明天卻說了這麼多話,如許感性的話,竟將我比作一個燈塔。心口狠命跳起來,我預感到他還要再說甚麼。
第二次我們見麵,他幫我將顏朗送進病院,他失手揉我的頭髮,說顏蜜斯你長得很像我的一名故交。他說出這句話時,我感覺他的神情古怪又生硬,而此時我終究明白他當時的表情。
我在2008年的夏末,得知顏朗的親生父親,竟然是秦漠。
我搖了點頭。
我說:“那好吧。”
我想幸虧我的英文程度比周越越要高一些,不然真是很難和他完成這場中英文異化的高層次對話。前次在火車上,程嘉木看上去就要內斂很多,倒真像是個奧秘的前鋒小說家。我灌了一大口瑪奇朵下去,力求給出他一個普通的反應,沉著地對他說:“實在前次就想問你了,Stephen,誰啊?”
我去查了國際區號大全,得知這幾通電話的歸屬地是美國,美國紐約。
我說:“那不成,我都有兒子了。”
他說:“媽媽,你路上謹慎。”
程嘉木撲滅手中把玩很久的捲菸,儘量側身,讓煙霧闊彆我,彷彿在考慮:“當然,”他說,“這是很長的一個故事,蛋撻,你的前十六年的確出色紛呈。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的確是你的禦用渣滓桶,你甚麼都和我說。特彆是你和Stephen,你們的統統故事我都曉得,從你們第一次見麵開端,你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他每一個讓你印象深切的神采。當時候你每天和我說他。”
我啞口無言。我隻是太誠篤,因為太誠篤,反而說不出話來。
他的手撐著桌麵,略一遊移,嘴唇在我額頭上點了點。
我想了想,感覺他抄完那篇課文確切無事可做了,就又給他安插了一篇課文讓他抄。顏朗咬著筆頭哀痛地看著我:“媽媽,林喬約你去咖啡館是不是要跟你求婚,你和他結婚了是不是就不愛我了?”
像有無數的閃回鏡頭從我麵前掠過,讓我頭暈。
周越越來找我籌議:“宋宋,我結婚那天你當我伴娘。”
他瞥了一眼我的杯子,眼神透著淩厲:“Snoopy就要和彆人結婚了,你還在這裡喝楓糖瑪奇朵?”
他的眼中漸漸浮起一層暗淡,卻輕聲安撫我:“不消在乎,宋宋。”
女接待將我的瑪奇朵端上來,林喬的目光仍專注在雜誌上,我握著杯子連著泡沫啜了一口,問他:“你是想讓我陪你上自習?電話裡說清楚呀,我好把傳授給我的課題也帶上。”
我的確想用這家店特質的雙層蜂蜜蛋糕塞住他的嘴。估計是看我麵色不善,他主動做了個在嘴上拉拉鍊的行動。
那以後我冇再接過那通電話,任鈴聲一遍遍響。而諷刺的是我的手機鈴聲恰是來電人的清唱,遊鴻明的一首老歌:“光陰很奇特,讓你和我有了愛然後分開,九霄雲外,誰在叫我,翻閱回想的字典,也解釋不清愛,第一千個日夜,俄然我醒來。”我彷彿冇有提過,秦漠很會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