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鳴珂耳邊是他暖和沉嗓,麵前是他賽過融融春光的純潔容顏,淺笑時暖若春日旭陽,沉寂時暗含恰到好處的銳氣,多一分顯張狂,少一分則顯卑怯。
宋鳴珂心底如塞外寒秋般一片冰冷――二皇兄公然不放過她!
腳下粉綾鞋滲血,每踏一步,疼痛都會提示她――隻要儘力往前,纔對得起為她流血捐軀的宮女和侍衛。
無憑無據,指責或思疑任何人,皆有失公允。
即使她辯白不清是夢或真死過一回,卻徒生果斷信心――統統還來得及!
表兄亦感知她的生命消逝,緩下法度,顫抖雙臂緊緊摟住她,如擁抱世上最器重的寶貝,哽咽中的慚愧與歉然無以複加。
落入蒙麵男人手裡,生不如死,何不一了百了?
廣池碧綠如翠玉,更顯岸邊石亭如珠落玉盤。
現在,非論人前人後,她皆喚宋鳴珂“陛下”,以防遭故意人發覺馬腳。
她一向懷有激烈的憾意與歉疚,以為本身宿世愚笨無知,刺激到病重的太後,才導致其放手人寰。
時至本日,宋鳴珂尚能從浩繁老臣的讚歎中,感受表姨父當年的壯烈豪情。
為何這衣裙又重回她身上?
霍氏一族以軍功封侯,人才輩出,到了霍睿言父親,亦是軍功累累。
“臭娘們!”男人被紮,頓時血流如注,狠心鬆了手。
亭外候著一眾仆侍,而亭內那身量纖細的小少年,漂亮端倪與她八分類似,外加兩分豪氣,恰是她的孿生兄長宋顯琛。
宋鳴珂倉猝回身,遭他扯住衣袍,“嘶――”,堆雪般的半截玉臂裸在外,引來對方吞嚥唾沫之聲。
他僵立原地,雙耳泛紅,隨時能掐出血來。
聆聽二人爭論,宋鳴珂渾渾噩噩:誰?誰是公主?
年約十一二歲,烏髮在頭頂兩邊各紮成結,已覷見雪膚花貌之色。
她呼吸呆滯,心跳驟停。
吼怒北風送來一句焦灼呼喊:“晏晏!是你嗎?”
宋鳴珂淚如泉湧,恨不得疾衝疇昔,抱住他慟哭一場。
兩名宮女互望一眼,奇道:“公主睡胡塗了吧?康佑十七年玄月十八啊!此為定遠侯府大蜜斯的寢居。”
那年天子舊病未愈,太子早逝加快其病情惡化,激發皇儲更替、朝中權勢傾斜,母女二人處境急轉直下。
顧不上總角疏鬆、珠花寥落,也冇理睬目瞪口呆的宮人,宋鳴珂跌跌撞撞邁步,不慎踩到累墜拖裙,身子傾側,富麗地撞翻了屏風,連帶條案上的汝瓷瓶也摔成了碎片。
最令她慚愧的是,祖輩辛苦打下的江山,日趨衰頹,生靈塗炭。
莫非……她做了個龐大之極的夢?
“都是你!一驚一乍,害公主磕到頭!咱倆起碼得罰跪一宿!”
男人緊盯她的目光由冷轉熱,迸濺慾望:“聖上曾言,若長公主公開違背皇命,可當場正法!但冇說,死前不無能點彆的……”
“陛下,夏季炎蒸,老身籌算在山上多呆些光陰,好求佛祖保佑。”
溫熱液體落在她冰冷的臉容上,似血,也似淚。
但是他無爵無職,隻能厚著臉皮,換各種來由入宮,陪她四周逛逛、品茶、讀書、切磋、閒談……儘量不露陳跡。
肌膚觸碰,霍睿言頓時麵露慚愧。
額角腫起,眸光環繞水霧,不複嬌媚,取而代之是錯愕。
宋鳴珂抬眼望向崖頂,有一矗立身影,正與黑衣男人持劍相鬥,招招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