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夏季炎蒸，老身籌算在山上多呆些光陰，好求佛祖保佑。”

他說著說著，行了揖禮。

母女交誼，未因重生而規複昔年密切，反倒墮入奇詭難堪中。

重生返來，她再難以嬌憨女兒神態承歡膝下。

“啊？”宋鳴珂忙解釋道，“是我走神了。”

宋鳴珂從琴聲中感悟到泣彆的悲慘，心下欣然――太妃……是在思念先帝？

想到此處，她禁不住笑了。

她膚光勝雪，玉頰丹唇，仙顏如昔，獨獨鬢角冒出幾縷銀髮，微損她的高華容姿。

“再說恕罪不恕罪的話，我就不跟你玩了！你看，大表哥從不扯這些！”

母女對視很久，終究，太後安靜開口。

“謝陛下體貼，”趙太妃肩頭有微不成察的輕顫，“雖覺頭暈，已近年節時好了些。”

“我隻是想，表姨父他們在薊關是否適應？”

時至本日，宋鳴珂尚能從浩繁老臣的讚歎中感受表姨父當年的壯烈豪情。

宋鳴珂耳邊是他暖和沉嗓，麵前是他賽過融融春光的純潔容顏，深覺同為漂亮少年郎，他與霍銳承、宋顯揚、元禮大不不異。

思路浮沉間，趙太妃的延福宮近在麵前。

暖春儘，炎夏至，太後謝氏常去北山伴隨宋顯琛，在宮中也冇閒著，經心為愛子籌辦衣裳、器具、炊事。

“謝陛下體貼。”

新政推行，衝突漸露，徐懷仁等無顯赫背景的文臣，已壓抑不住。

所展露謙和順從，不純真是對君主的恭敬，更多是對兄弟的關愛。

十三年前, 霍浩倡臨危受命，力挽狂瀾, 以少勝多, 大敗諾瑪族與胡尼族的二十萬聯軍，封疆吐氣, 舉國奮發，換來這些年的邊疆穩定。

趙太妃花容變色：“這……”

這一日，晨光微露，宋鳴珂早早前去慈福宮向太後問安。

一是政務繁忙；二則霍睿言、晉王、寧王三人幾近輪番占有了她的閒餘時候；三來，宿世宋顯琛身後，太後委靡不振，也是將她忘在腦後。

現在，非論人前人後，她皆喚宋鳴珂“陛下”，以防遭故意人發覺馬腳。

直至濁音漸歇，氛圍中甘言化煙的幽幽傷情消逝，她略一點頭，餘桐方讓人宣佈接駕。

太後端坐短榻上，一身素淨緞裳，神采也如服飾淡淡的。

宋鳴珂在熟人前口不擇言，猛地認識到那句話聽起來彆扭，本身也有點不美意義，當下故作豪放，抬手在他背上用力拍了幾下。

宋顯揚即位後，趙太妃不涉內政，退居宮外，常伴青燈。

貳心頭似蹦出無數隻貓咪在亂滾亂竄，薄唇翕動，竟一下子啞口，忘了剛纔說到那邊。

趙太妃於深宮旋渦中十餘年，豈不懂言下之意？

…………

念及趙太妃寢宮離此僅隔了幾重殿閣，宋鳴珂淡聲道：“好久不見趙太妃，順道問候一番。”

得知她不是宋顯琛，他要如何蕭灑地視她為“哥們”？真是天大困難。

他的作伴，恰好彌補了她身居高位的寥寂。

片刻後，他調劑呼吸，赧但是笑：“君威之下，未免膽怯。”

太後言語客氣，讓宋鳴珂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

殿內檀木作梁，琉璃為燈，珍珠為簾，沉香裊繞，入目豪華，總予人一股疏離之感。

他僵立原地，雙耳泛紅，隨時能掐出血來。

宋鳴珂環顧四周，淡聲道：“既然太妃需埋頭療養，便不該隻要延福宮內的清淨調和，朝廷表裡也應風波停歇，特彆是趙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