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暮年忙於政務,未把精力放在後宮上,僅得六子一女。與皇後截然分歧的是,他對眾皇子嚴加管束,以君臣相待,卻事事偏寵她這個女兒。
“自家人無需多禮,勞煩表姨辟一處溫馨樓閣,我有要事與二位表哥商談。”她大步上前,嗓音稍稍沙啞。
宋鳴珂將來得及細究,一人跨入門檻,身穿紫袍,頭戴烏紗折上巾,腰佩金帶,另加一枚禦賜玉魚,恰是異母兄長宋顯揚。
“風寒?不礙事吧?從速讓李太醫去瞅瞅!切莫落下病根!”天子一時情急,又咳了幾聲。
微微喘氣,她死力從思憶中搜尋有關此人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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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懶得與他虛以委蛇:“我還道在太學院能碰到二哥。”
何故有此變態行動,宋鳴珂活了兩輩子,也冇弄明白。
宋鳴珂當真聆聽,仰仗陋劣學問,談及“先富民而治之”的觀點。
宋鳴珂隨口一扯,便為兄長博得雋譽,大要謙遜,心中似有無數小人兒在叉腰大笑。
明顯是冷涼秋冬之交,她背上盜汗涔涔,如起了一層鰾膠。
大儒們在儲君與太子少師及達官後輩麵前談政,若光提賢人言,顯得無獨到之處;若直抒己見,則易生禍端。
印象中,二表哥低調內斂,韜光養晦,不愛出風頭。
深思中,她徐行向前,霍睿言默不出聲跟從在側。
他頻頻欲言又止,不時轉頭細察她的情感竄改,清澄眸光如有憂愁,如有安撫。
宋鳴珂心頭一暖,鼻翼酸意出現――他們已在上輩子證明所諾。
麵對數百人的諦視,他聲音淡泊清雅,身姿立如青鬆傲雪,氣度安閒不迫,骨節清楚的苗條手指悄悄扣在書冊上,文雅如拈雲。
但是,身為“太子”, 她需帶頭髮問, 以顯正視。當太子少師徐懷仁衝她連使眼色,她暗叫糟糕!
驟風拂動二人衣袂,悄悄摩挲,若即若離;腳下踏雪如踩玉屑,錚錚之音此起彼伏。
“落空前太子,為兄亦有切膚之痛。長兄與五弟早逝,四弟不良於行,六弟尚在稚齡,大夥兒得相互攙扶。”
台上數位老先生隻得先闡述大師論調,再恰當插手小我瞭解,又彌補了以財聚人、以德導人、以禮齊人等觀點。
宋鳴珂頰畔染緋,眼神微略閃躲:“二位表兄,傳藥膳的丫環,可有非常?”
宋顯揚似是並不為意:“秋來枯燥,我府上新製了梨膏,他日呈給陛下和殿下嚐嚐,聊表寸心,望勿嫌棄。”
滅口?宋鳴珂猝然一驚,又模糊漸心機所當然之感。
偏生“太子”言辭誠心,態度謙恭,不似與報酬難,倒教人無所適從。
“這事暫告一段落,”她唇角抿起無甚歡愉的笑意,自嘲道,“至於走得倉促,乃晏晏率性所為。她向來講風就是雨,你們懂的。”
上輩子父兄早逝,各種關愛,經光陰洗刷,好像貴重的吉光片羽。
宋顯揚話鋒一轉:“傳聞太子殿下在秋園講學上大出風頭,陛下必然倍感高傲!”
餘桐一變態態落在兩丈以外,像是怕驚擾了甚麼。
宋鳴珂此買賣在扳倒他,未料此時禦前初見。
他主張“革故更始,因時變法”,博得讚成後,謙善地推托說“常日受先生指教,受太子殿下、兄長提點所獲”,將恩師和哥們捧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