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顯琛呆呆跪著,如被剝奪靈魂的華麗木偶,淚沖刷臉上脂粉。
她婚事定了數載,本該嫁入公府,安度餘生,無法遭受劇變,還得離京遠赴蕭瑟之地,自是彆情無窮。
“朕的小公主……你……?”天子話音未落,眸底排泄一絲狐惑。
他剛命令起行,忽有一人騎快馬奔馳而來,“侯爺稍等!長公主駕到!”
正在此時,皇後與換了女子服飾的宋顯揚倉猝趕來,含淚跪在她身側,伏地抽泣。
彆有深意的一句話,化作落霞,漫過霍瑞庭的笑靨。
剛好此時,老內侍快步入內:“陛下!安王、定王和兩位丞相已在殿外候旨。”
肉痛如絞,可霍睿言必須假裝未看破,乃至連病情都不能多問。
宋顯揚、安王和擺佈丞相跪倒在數尺外,神情惶恐中不失悲愴。
“西域和北境良駒甚多,千裡馬皆誌在四方,無妨略加留意。”
但是,承歡膝下的溫馨與完竣,卻不會是以消逝。
“好孩子……”天子抬手,宋顯琛躊躇了極短一刹時,輕握他的手。
此前,高低尊卑份位未正,今後局勢如何,貳心知肚明,亦難辭其咎。
那處,較著有長年握筆磨出來的繭。
從眾位叔伯的言談間,霍睿言讀到了他們對父親的欽慕與崇拜, 而非恭維阿諛。
霍睿言與宋顯琛熟悉多年,知其夷易近人,但傲氣猶存,肯以女子打扮前來送他們,可見極重此交誼。
霍睿言忐忑中稠濁糾結,他不謹慎獲咎她了?或是……竊聽她抽泣之事,被髮明瞭?
自遇刺那夜與她共騎一馬,霍睿言始終未能正式見上她一麵,一是不忍,二是不敢,三是不捨。
大表哥當然首要,二表哥更不成缺。
…………
“薊關需求你,表姨父需求你,可目下最需求你的人,是我。”
山呼聲撼天動地,冕旒搖擺,很好地保護了宋鳴珂眼角的淚痕。
宋鳴珂悄悄窺望,驚覺他觸摸宋顯琛的中指。
這天,大雪似已下了個潔淨,碧空如練,暖陽高照。
她服飾簡練大氣,薄施脂粉,容色清麗,婉約眉眼中透著愁緒。
相談近半柱香,眼看告彆期近,宋鳴珂檀唇微抿,水眸輕抬,目光看似不經意投落在他身上。
“爹爹,統統交給孩兒。”
直到方纔遠遠見那毛色油亮的紅色駿馬,那夜被霍睿言圈在馬背上的赧然翻湧複至,滋長久彆相逢的高興,又勾出即將分離的愁思。
半盞茶時分後,小隊人馬護送一輛款式講求、裝潢儉樸的馬車緩緩駛出城門。
“你……你們……”他定定諦視她,從震悚到恍然大悟,逐步化作欣喜與諒解。
“萬歲!萬歲!千萬歲!”
霜白私服,模樣漂亮無儔,比起“長公主”另加三分靈氣,竟然是男裝打扮的宋鳴珂!
因為宋鳴珂輪番以兩種身份活潑宮表裡,“長公主得急病”的動靜並未遭人思疑。
宋鳴珂雙手亂搖:“本日,我以長輩身份為長輩踐行,大師不必多禮。”
延綿宮城好像巨龍,占有在皚皚白雪間。
山陵崩的動靜昭告天下,舉國儘哀,吏人三日釋服,禁文娛、嫁娶百日。
嶽峙淵渟,安閒篤定。
天子出氣多進氣少,顫抖著拉住宋鳴珂的小手,無赤色的嘴唇翕動片刻,擠出一句:“你們……兄妹倆……相互扶……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