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捺嗓音的顫栗:“目下何年何月何日?這是那邊?”
晏晏?多久冇人喚過她的奶名了?誰?是性子爽快的大表哥?是溫文爾雅的二表哥?
她惱得撇下他,溜到花圃玩耍,後不慎磕到腦門,羞於見人,乾脆躲表姐屋裡睡了一覺,傍晚時被“太子溺水身亡”的凶信鬨醒。
宋鳴珂心底如塞外寒秋般一片冰冷――二皇兄公然不放過她!
霍睿言不自發攥緊韁繩,心猛地一抽:她……來了?
出逃,成了她最後的抗爭。
宋鳴珂倉猝回身,遭他扯住衣袍,“嘶――”,堆雪般的半截玉臂裸在外,引來對方吞嚥唾沫之聲。
“見太長公主。”霍家高低躬身施禮。
“此番北上,少則三年,多則五到十年,你單獨留在都城,務必刻苦勤奮,戒驕戒躁,儘儘力保衛君主,不負我霍氏男兒之名!”
四肢更加冰冷,靈魂彷彿硬生生被抽離。
男人緊盯她的目光由冷轉熱,迸濺慾望:“聖上曾言,若長公主公開違背皇命,可當場正法!但冇說,死前不無能點彆的……”
霍家長女霍瑞庭肅立一側,青色羅裙委地,明豔容顏少了平常的意氣風發,沉默未語。
可惜,她鬥不過他,隻能客死他鄉。
隻因……十一歲的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前去定遠侯霍家,插手老夫人壽宴,被孿生兄長諷刺“大紅大綠、花裡胡哨”。
她嘴唇翕動,張嘴欲答,麵前突然一黑。
她墮入疑慮,渾然未覺殘虐暴風揚起衣裙,彰顯窈窕身姿;更冇認識到,即便風霜滿臉,青絲混亂,沙土沾衣,她的獨絕容姿和高華氣度卻未減半分。
即便夢裡的生離死彆,將不複存在。
他剛命令起行,忽有一人騎快馬奔馳而來,“侯爺稍等!長公主駕到!”
兩名宮女互望一眼,奇道:“公主睡胡塗了吧?康佑十七年玄月十八啊!此為定遠侯府大蜜斯的寢居。”
但是,兄長手拿湯勺,石桌上安排著一盅藥膳!
好不輕易認清他的真臉孔,她已落空嫡親,伶仃無援。
腳下粉綾鞋滲血,每踏一步, 疼痛都會提示她――隻要儘力往前,纔對得起為她流血捐軀的宮女和侍衛。
她知兄長之命懸於一線,經不起擔擱,掙紮而起,仰仗殘存影象穿錯誤落有致的園林。
“臭娘們!”男人被紮,頓時血流如注,狠心鬆了手。
“哥哥呢?”宋鳴珂一掀錦衾,下榻穿鞋,忽覺頭暈目炫。
屋表裡仆侍一擁而上,攙扶安撫。她擠開數人,連聲呼喚:“彆攔著!”
康佑十七年玄月十八!定遠侯府!兄長的忌辰!
對方搶上前,強行拉她歸去。
廣池碧綠如翠玉,更顯岸邊石亭如珠落玉盤。
宋鳴珂坐起家,驚奇不定,大口喘氣,瞥見妝台鏡麵映照出一張稚氣的容顏。
宋鳴珂親眼目睹縫菊死死拖住反對的追兵,被對方連砍數刀……她淚眼婆娑,抬手拉住跟前的小宮女,暖的,不是鬼。
“孩兒服從!父親放心,母親保重!請阿姐和弟弟顧問雙親,來日局勢穩定,我便儘快到薊關和你們團聚。”
淚光盈盈,不為熱誠,不為痛覺,隻為重獲重生的戴德。
她不忍多看一眼這萬裡國土,直往山崖方向一躍。
知覺消逝前,耳畔迴盪表兄的吼怒,悲愴仇恨,而後再無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