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因今上崇尚詩禮,搜尋才氣,降不世之隆恩,除聘選妃嬪外,活著宦名家之女,皆得親名達部,以備挑選,為宮主郡主退學陪侍,充為秀士讚善之職,自薛蟠父親身後,各省中統統的賣買承局、總管、伴計人等,見薛蟠年青不諳世事,便趁時誘騙起來,京都幾處買賣漸亦銷耗。薛蟠素聞得都中乃第一繁華之地,正思一遊,便趁此機遇,一來送妹待選,二來望親,三來親身入部銷算陳帳,再計新支,――實在隻為旅遊上國風景之意。是以早已檢點下行裝金飾以及饋送親朋各色土物情麵等類,正擇日起家,不想偏遇著那柺子,買了英蓮。薛蟠見英蓮生的不俗,立意買了作妾,又遇馮家來奪,因恃強喝令豪奴將馮淵打死,便將家中事件,一一囑托了族中人並幾個故鄉人,本身同著母親妹子竟自起家長行去了。性命官司他卻視為兒戲,自謂花上幾個錢冇有不了的。
一時寶玉倦怠,欲睡中覺。賈母命人:“好生哄著,安息一回再來。”賈蓉媳婦秦氏便忙笑道:“我們這裡有給寶二叔清算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儘管交給我就是了。”因向寶玉的奶孃丫環等道:“嬤嬤、姐姐們,請寶二叔跟我這裡來。”賈母素知秦氏是極安妥的人,因他生得嫋娜纖巧,行事又和順戰役,乃重孫媳中第一個對勁之人。見他去安設寶玉,天然是放心的了。
當下言不著雨村。且說那買了英蓮、打死馮淵的那薛公子,亦係金陵人氏,本是書香繼世之家。隻是現在這薛公子幼年喪父,寡母又憐他是個獨根孤種,未免寵嬖放縱些,遂致老邁無成;且家中有百萬之富,現領著內帑賦稅,采辦雜料。這薛公子學名薛蟠,表字文起,脾氣豪侈,言語傲慢;雖也上過學,不過略識幾個字,整天唯有鬥雞走馬、遊山玩景罷了。雖是皇商,一應經紀世事全然不知,不過賴祖父昔日的情分,戶部掛個浮名支領賦稅,其餘事體,自有伴計故鄉人等措辦,寡母王氏乃現任京營節度王子騰之妹,與榮國府賈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本年方五十高低,隻要薛蟠一子。另有一女,比薛蟠小兩歲,乳名寶釵,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當時他父親在日極愛此女,令其讀書識字,較之乃兄竟高十倍。自父親身後,見哥哥不能安撫母心,他便不以書字為念,隻留意針黹家計等事,好為母親分憂代庖。
至次日坐堂,勾取一乾馳名流犯。雨村詳加鞠問,果見馮家人丁希少,不過賴此欲得些燒埋之銀;薛家仗勢倚情,偏不相讓,故致倒置未決。雨村便徇情枉法,胡亂判定了此案,馮家得了很多燒埋銀子,也就無甚話說了。雨村便疾忙修書二封與賈政並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不過說“令甥之事已完,不必過慮”之言寄去。此事皆由葫蘆廟內沙彌新門子所為,雨村又恐他對人說出當日貧賤時勢來,是以心中大不樂意。厥後到底尋了他一個不是,遠遠的充發了才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