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一轉,馬麵當即喝止牛頭乾休,又陰冷的對白無常說:“你敢踏碎我殿中磚,強拆我額金匾,等閻君返來,看你如何擔待!”
白無常皺眉摳了摳耳朵,先對馬麵施了一禮,笑回:“我那哭喪棒在陽間當了換酒喝了,買家用它拴大門,成果被蟲子蛀了,現在已是千瘡百孔,用不得了。”
牛頭拔出了鋼叉,看到殿上這副亂像,不由也被驚出一身盜汗,再看向地上的長坑,悄聲問馬麵:“他說的有理,我是不是該再劈碎一點?免得一眼就能看出是叉子印兒。”
聽聞馬麵如此做問,白無常內心苦笑:難怪他們本日尋我脫手,本來早曉得閻老頭明天不在家。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此人終究噴出一口汙血,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哀嚎一聲:“氣不死的阿尼陀,咒不死的森閻羅。誰想到在自家桌子上麵睡個覺,差點被砸死!”
那裡經得起這塊崩天碎石的一擊?
即便是如許,如果你感覺最慘的是下油鍋、絞磨盤,那你就實足的錯了,這類小把戲在森羅十殿連開胃小菜都談不上。
氣出貫天,如同屋中悶雷,震得偌大的森羅殿嗡嗡做響,久久迴盪。
割鼻,鋸舌,剜眼,跺足,拆骨,抽筋,扒皮,摘心……這些麼,也不算可駭。
將此人扶離廢墟,找了一塊清淨處坐下。馬麵緊跟在前麵,伸出大手,放在此人背上,謹慎揉撫他的後心,幫他順氣。
抬腿剛要踏下去,又聽到白無常再說:“還是彆踏了,你的腳板比我的個頭兒都大,一驗足跡,你更費事。”
莫非這個肮臟醉鬼也是個深藏不露的?
哪怕是早已健忘的一句隨口謊話,都會在這裡被記著,作為審判的根據。
後有人真的編排了十個殿,並且每殿都安排了一名王,如一殿秦廣王、二殿江曹王、三殿帝廉王等。
若無過人妙手腕,怎能任職森羅司刑官?
這差點被大匾誤砸將死的不利鬼,竟然就是閻羅君王。
馬麵還在皺眉思考,白無常卻點了點頭,接話:“最好再踏上幾步,也好讓馬刑官的話真著些。”
若真的有十個殿,就會有十個閻羅。並列十個職位不異的人,誰能稱君稱王?故這類說法在我看來,權做笑談吧。
像陽間所用的打板子,上夾棍的手腕,在這裡不但不能稱作是刑,更像是納福普通。
正在遲疑之際,俄然模糊聽到哀哀叫苦聲。
聽到馬麵問話,牛頭收起笑聲,也逼問一句:“休想推托罷戰,要不你本日就痛罵黑無常,以證你我之間兄弟情分,要不我們就在兵器上分個高低!”
牛頭的腳抬在半空中,踏也不是,不踏也不是,緊忙轉頭急問馬麵:“你倒是拿個主張啊!”
既已拿定主張,白無常頓時氣定神寧,嘴邊又出現懶懶的笑意。
往昔煞氣實足的森羅殿,這一刻劍拔弩張。
罷了,罷了,須讓他打上一叉,出氣罷了。
周而複始,無間無回。
大匾高懸,固然威武,卻疏於保護,已是灰網纏繞,邊沿乾裂了。
看彆人有望的眼睛,聽彆人失力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