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這些遊戲的時候,他常常會懵懵懂懂的入迷。四周的統統都隱滅了,他不曉得本身在那邊做些甚麼,乃至把本身都忘了。這類景象來的時候老是出豈不料的。或是在走路,或是在上樓,他俄然感覺一平空虛……好似甚麼思惟都冇有了。比及驚醒過來,他茫然若失,發覺本身還是在老處所,在黑魆魆的樓梯上。在幾步踏級之間,他彷彿過了整整的平生。
他在家裡,坐在地上,把手抓著腳。他才決定草毯是條船,地磚是條河。他信賴走出草毯就得淹死。彆人在屋裡走過的時候全不留意,使他又驚奇又活力。他扯著母親的裙角說:“你瞧,這不是水嗎?乾嗎不從橋上過?“——所謂橋是紅色地磚中間的一道道的溝槽。——母親理也不睬,還是走過了。他很活力,好似一個劇作家在上演他的作品時瞥見觀眾在台下談天。
俄然有陣破布似的聲音:管風琴響了。一個寒噤沿著他的脊梁直流下去。他轉過身子,下巴擱在椅背上,變得很溫馨了。他完整不懂那是甚麼聲音,也不懂它有甚麼意義:它隻是發光,旋渦似的打轉,甚麼都辯白不清。但是聽了多舒暢!他彷彿不是在一座沉悶的舊屋子裡,坐在一點鐘以來使他渾身難受的椅子上了。他懸在半空中,象隻鳥,長江大河般的音樂在教堂裡奔騰,充塞著穹窿,打擊著四壁,他就跟著它一起昂揚,振翼遨遊,飄到東,飄到西,隻要聽其天然就行。自在了,歡愉了,到處是陽光……他迷迷忽忽的快睡著了。
他跟著祖父在教堂裡。他悶得慌。他很不安閒。人家不準他動。那些人一起唸唸有詞,不知說些甚麼,然後又一起寂靜了。他們都擺著一副又寂靜又沉悶的臉。這可不是他們平時的臉啊。他望著他們,不免有些心虛膽怯。鄰居的老列娜坐在他中間,裝著凶暴的神情,偶然他連祖父也認不得了。他有點兒怕,厥後也慣了,便用各種體例來解悶。他扭捏身子,仰著脖子看天花板,做鬼臉,扯祖父的衣角,研討椅子坐墊上的草稈,想用手指戳一個洞穴。他聽著鳥兒叫,他打嗬欠,差未幾把下巴頦兒都掉下來。
祖父對他很不歡暢,因為他望彌撒的時候不大循分。
他們倆都不說話了,大家品著本身的一套設法回味那些奇異的故事,——除非祖父在路上遇見了他貴族門生的家長出來漫步。當時他會老半天的停下來,深深的鞠躬,說著一大串過分的客氣話。孩子聽著不知如何的臉紅了。但祖父骨子裡是尊敬當今的權勢的,尊敬”勝利的“人的;他那樣敬愛他故事中的豪傑,大抵也因為他們比旁人更有成績,職位爬得更高。
有一天他忍不住了。他聞聲街上好象有隻貓,有條狗,一些奇特的事。他從床上溜下來,光著小腳搖搖擺晃的在地磚上走疇昔,想下樓去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