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留下的兒子未幾,因奪嫡之爭死了一個、廢了一個,剩下的就更少。榮親王渾厚、誠親王狷介,都是明哲保身之輩,和慶豐帝乾係平平,倒是毅親王、莊親王與慶豐帝更靠近敦睦,有幾分真兄弟的意義。
卻說延慶宮裡忻婕妤歇了一晌,在窗下看那一樹桃花,身邊奉養的宮女玉音出去道:“禦前薛易請見。”
貳內心明白,這兩個被打發來看門的冇本領擠到主子跟前去,隻能盼著奉迎了哪個在主子麵前美言幾句,好給他們換個得力的差事做。他手裡的宮牌是二等,起碼是個從八品的宮官,可比這些冇官冇職的白身強很多了。
忻婕妤一時未曾起疑,這會兒並未聞聲歌舞絲竹之聲,想必是酒宴已停了,她若往前殿走,保不齊遇見幾個來不及退走的舞姬宮女,隻當是慶豐帝體貼她。
而毅親王掌軍,為人剛肅冷硬,向來不喜好附庸風雅,反倒是莊親王,原就是清閒俶儻的性子,常入宮伴駕,與慶豐帝觀景品畫,聽歌賞舞。這等風騷雅事,天然要喝酒取樂,便少不得籌辦些姿容姣好的女子奉養。尚宮局與教坊早有慶豐帝默許,常常備下容色出眾的舞姬宮女。慶豐帝也不在乎,莊親王若留用了便賞將人他,偶爾起了興趣,趕上看得入眼的,召幸一回也不是甚麼要緊事,不然宮中那很多位份極低的采女、侍選又是從那裡來的?
太皇太後微微停頓了一下,“延慶宮?哀家記得那是孟氏的住處。”
她們說著話,外間嬤嬤才引著薛易出門,便有崔少監接了疇昔,一起陪著,又有內侍非常得力地捧了一把金瓜子來,崔少監笑道:“我們主子請舍人喝茶的,勞煩舍人跑這一趟。”
婉容華正在窗下作畫,便聽親信嬤嬤道:“主子,禦前那位來了。”不由一愣,皺眉道:“他來做甚麼?帶出去,謹慎彆叫人瞧見了。”
她心頭疑慮更甚,倒遊移了一下。側耳輕聽,屋中彷彿有些許降落的喘氣沉吟之聲。她心頭微微一提,是當真覺得賢人酒醉不舒暢,忙推開門,掀了簾子,倉促繞過十二折山川雲母屏風穿堂入內。
薛易垂下臉暴露一個古怪的笑容,躬身請忻婕妤出來。忻婕妤氣得不清,低聲命宮人去把李順好生“請”來,帶著玉音、玉秀兩個宮女進殿。快三月裡的氣候,寢殿裡竟還燒著炭,和緩地幾近叫人感覺熱了,有淡淡的龍涎香味披髮開來。走近了閣房,屋門倒是關著的,簾子也蓋得嚴實。
俄然歌舞聲停了,薛易心頭大喜,從窗戶縫裡偷偷看著,見李順和幾個宮人奉侍莊親王去彆的的宮室,慶豐帝也往寢殿去了,又過了一會兒才側身除了門,躲著人急倉促跟著進了後殿。
那內侍滿麵錯愕,扯著婉容華的裙角連連哭求,婉容華皺了皺眉,掩下眉間的不快,並不說話。那內侍求了半天,見婉容華不為所動,曉得此番在災害逃,既怪本身笨拙多事又怨婉容華不肯相救,但他不敢透暴露來,還要祈求婉容華保全他的家人。
太皇太後冷哼一聲,她在宮中幾十年,甚麼妖詭計手腕冇見過,阿誰內侍最多不過五品舍人,除了手底下幾個,那裡能使喚得動彆人?既是偷溜出來,還敢如許招搖得去延慶宮,不是背後有人撐腰,就是身在局中,行陰暗之事,求死罷了。淡淡道:“理他做甚麼?皇嗣尚不知男女,孟氏不過戔戔婕妤,何需為她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