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半以後,來到一處向外凸出的平台,徐先生停下腳步,鵠立於崖畔,瞭望如利劍指天之勢的絢麗山川,輕聲說道:“為甚麼不早些返來看看?”
小丫頭剛想要開口說話,被胡良伸手按住,小丫頭迷惑地望向胡良,胡良搖了點頭,小丫頭恍然明白了甚麼,緊緊閉起嘴巴,再未幾說半句。
胡良的心機重些,冷靜察看這位劍秀山仆人,但這位徐先生彷彿並未發覺,觀其呼吸吐納也就是玄元境的修為,實在不像避世清修的地仙之流。
徐先生輕聲道:“你能想開一些是最好,想不開也無甚打緊的,畢竟人之平生,或早或晚,總要經曆這麼一關,無人能夠例外。”
這位天潢貴胄輕聲感慨道:“世宗帝即位,改元明雍,然後從明雍變成了武德,武德又變成了天寶,轉眼間便是一個甲子,天子從世宗天子變成了穆宗天子,又變成現在的新君,天下還是阿誰天下,但是接下來還能不能持續姓徐,倒是一個已經擺在明麵上的題目了。”
徐先生繼而說道:“自我大魏太祖天子立國以來,以民為本,君臣共治,世宗天子禦極四十五年,雖是一人獨治,但也曉得任用能臣,穆宗天子禦極十一年,他性子仁厚,以賢臣為首輔,君臣共治,一掃朝野高低之諸般弊端,方有了那麼一點複興氣象,就算是放到千百年後,也是一段可貴的君臣嘉話。”
胡良一樣心中驚奇,他畢竟也是曾在公門中修行過一段時候之人,曉得這位齊王的名號,夙來崇通道術,年青時就喜好訪仙問道,好讀書鼓琴,辯博善為文辭,不喜好嬉遊打獵,很重視安撫百姓,流譽天下。曾招致來賓方術之士數千人,引得天子大怒,幾番怒斥。
又敘了些許閒話,徐先生作為本地仆人,起家接待仆人,這兒固然冇有甚麼珍羞甘旨,但是卻有自家種的稻子,顆粒飽滿圓潤,自野生的羔羊,肉質鮮嫩適口,以及自釀的醇酒,回味無窮,也許是此地果然是洞天福地的原因,就連這些吃食也感染了靈氣,彆有一番風味。
徐先生反問道:“遼東的金帳汗國年年侵犯,西北的反賊年年殘虐,危及天下,可將士的餉銀糧草卻要東挪西湊,如許的朝廷,能使天下承平嗎?這莫非不是題目嗎?”
暮色中,山路崎嶇難行,不過也難不住兩人,在僅能夠兩人並行的山路上並肩而行。
徐先生也不藏著掖著,淺笑道:“想必紫府小友已經相告,我與當明天家徐氏很有淵源。本是皇室中人,與本朝世宗帝是一母所生,他求皇位,我求清閒,活著宗天子駕崩以後,侄兒穆宗天子即位繼位,對於我這位皇叔便有些顧忌,多有貶謫之舉,彆的一名侄兒晉王,又對我多有讒言,再加上張肅卿等人對於宗室大加防備架空,我為自保計,特向侄兒求取了劍秀山這塊靈秀之地,又以王府之財力,用時三年方纔斥地出此地,繼而隱居於此。”
李玄都點了點頭,又是告罪一聲,與徐先生一起往忘劍峰方向行去。
徐先生作為本地仆人,緩緩開口道:“我送你一程。”
李玄都望著忘劍峰好久,轉過甚來對身後代人道:“我想去一趟忘劍峰,先失陪了。”
不管是李玄都,還是顏飛卿、胡良,儘皆沉默。
顏飛卿摸乾脆問道:“徐先生但是世宗明雍年間的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