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活力?”楚鳳儀低笑一聲,笑聲卻又似一聲感喟:“你細心看看詔諭上的墨跡,這像是跟蕭逸吵完架後新寫的聖旨嗎?我看玉少寫好了三天以上,就等著這個機遇拿出來呢!我雖不明白他到底想甚麼,隻是這個孩子看模樣倒似真的懂事很多,或許另有他的設法。
楚鳳儀再也顧不得禮節風采、皇家端方,伸手重撫他的頭頂,帶著淚含笑說:“天子若能長保龍體,平生安然康泰,就是最大的孝敬了。你就是再有甚麼事,急了惱了,也不該如許冒險,平白惹怒攝政王做甚麼,為了一個宮女,這是何必呢?天子現在也長大了,懂事了,當今危急重重,天子也都明白,我安排了這麼多人手在天子身邊,多少險而又險的事,擋下了、壓住了,也全當冇產生,這苦心,天子也該曉得?皇上就是再氣再怒,也該來和母後說一聲,天大的事,由母後出麵為你爭一爭,總也要好些。”
“雖說此次和攝政王相爭,是兒子一時打動,但既已鬨到這個境地,兒子這個做天子的,若不做出個姿勢,立立威風,君臣之綱就真的蕩然無存,朝中百官,哪個還會敬我為君。”
“罷了,當年賢妃入宮隻是為了和韻如相抗,兩年來,天子從不近她一步,她留在宮中也是個安排,放了出去,最多隻掃掃蕭逸的顏麵,並冇有本色的影響,料蕭逸也不會有甚麼大行動。”
趙司言心中哀痛:“皇太後不必太多慮了。”
楚鳳儀笑了一笑,神采微帶欣然:“罷了,這些事,原也是遲早要產生的,現在也不過是提早了幾日罷了。幸虧,天子的麵子,攝政王的麵子都要顧著,那些書麵兒上的仁義品德,誰也不會缺了去做,我猜蕭逸也一定情願這事兒鼓吹出去,我這邊也下了禁口令,想來,臨時也一定有甚麼大禍事。”
“我冇有事。”鳳輦裡的聲音,微小降落得幾似不屬於人類。
“我求陛下,今後如果俄然動了甚麼心機,想像對賢妃一樣來為我著想、替我安排,非論是甚麼,都請先奉告我,不要讓我曲解陛下,痛恨陛下。”楚韻如的話仍然悄悄柔柔,但細一衡量,又覺分量沉得讓人接受不起。
“你去賢妃那宣旨吧!不消再陪我了。”
“這是我的命,我也已經認命了。”楚鳳儀略略沉默,然後再用極低的聲音問:“納蘭玉是不是一向住在誠王府?”
“是。”趙司言愣住了腳步,不再跟從鳳輦,隻是目光遙送著鳳輦的遠去。隻覺那裝潢了無數黃金珠寶的豪華鳳輦,清楚就是一座黃金打就的活棺材,冇有一絲一毫的人氣、活力,活活埋葬了一個女子的平生。
“是。”
容若和楚韻如同時喊:“母後。”
趙司言低聲道:“皇太後,真的感覺如此安妥嗎?皇上隻是一時活力,打動下旨,說不定過兩氣候消了,就冇事了。”
“隻是,賢妃畢竟是天子的妃子,還是例,如果失德,也該賜死或打入冷宮,怎可趕出宮去?”
現在,他的日子也難過,即使不肯對我說至心話,我也不能和他做對,更添他的煩惱。”
一向侍立一側的趙司言應了一聲,從腰間取下一隻明黃絲緞包裹的小盒子,盒子口被一黃金小鎖鎖住。
容若本是孤兒,之前從未受過父母體貼。自入太虛以後,和皇太後之間,雖還是保持每日晨昏定省的禮數,又極力靠近,但皇太後總端節持禮,又對這個一貫不太靠近,現在俄然竄改得有些過甚的兒子暗存些猜忌之心,總不肯撤去心防、熱誠相對。但明天情急之下,關表情切,透露於外,立即打動了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