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似四幫之眾那般纏身俗事,早早便起家在另一座山頭練功,下來時,恰好是遇見齊則兩人出戰。
此人春秋與李奇類似,也不過二十三四,銀冠白袍,袍上繪幾株秀竹,與仆人普通矗立俊朗,他右手固執一柄鐵骨扇,行走間環佩叮鈴,如同一名大族公子,倒是行動妥當,眉宇一派朗清,氣度翩翩,令人傾慕。
秦昭此來,看似張揚隨便,事前倒也在天狼山有過兩三天探查,而此人,恰是此中最值得存眷的一個。
任蘇一攏拳,目露奇芒:“不敢當。沅州六公子之名如雷貫日,本日能一戰也算不虛此行!”
任蘇心念起伏,耳邊已迴盪起喧鬨呼喝,無不是請這方凝之出戰的話語,顯現出此人在四幫的莫大名譽。
江湖上有一門派名為蒼雲樓,善於密查采集武林軼事,曾於四十年前編得一本《陳朝外門奇功名錄》。
任蘇清幽的眸子緩緩掃過世人,心頭肝火也垂垂消弭,最後他目光一動,一瞬不瞬地盯住青袍中年,嘴角揚起一絲冷傲,忽而劍風一聲輕嘶,寒光閃亮,人群前數人神采微變,卻聽得一聲朗笑響徹這方逼仄六合。
也正因身法輕功過分遙不成及,一門上好的攻伐步法便成了大多數江湖人的尋求,不過,內勁既不似內息般縹緲輕巧,也不似內氣般剛柔並濟,其直來直去、霸道剛猛的性子也決定了呼應層次攻伐步法的希少。
“‘鐵扇公子’方凝之?”李奇眸光一閃,見這翩翩公子行到青袍中年身邊,心底升起一絲莫名期盼。
不過,這般行事,落在青袍中年這個故意人眼裡,卻成了初出茅廬,未曆風雨,另有仁心仁唸的表示。
“小安!取幾個水囊來,少爺我洗把臉再戰!”任蘇回身收劍,一振袍袖,頭也不回地往車輦那廂行去。
方凝之心知肚明,見任蘇坦承下來,惋然歎道:“步法攻伐,獨步武林,齊護法和李兄弟可惜了。”
任蘇能在廢土天下長大成人,也算曆經情麵冷暖、詭計狡計各種陣仗,以是,性子裡總有著少不了的謹慎。秦昭恰是看破這點,才遣他上場,倒也存著淬鍊鋒芒的動機,畢竟江湖民氣非是一味謙讓,就能安然無恙,不求鋒芒畢露,恰到好處的強勢乃至一副錚錚傲骨倒是必不成少。但是,秦昭與青袍中年都是想差了。
任蘇頭上新插了根鳥首木簪,半披垂著尚顯濕漉的頭髮,一揮手,製止了小書童擦乾髮絲的行動,眼眸細眯,“這便是方凝之……”他漸漸挺直身軀,感受著更加靠近幾近不減色與本身的渾厚氣機,嘴角微微勾起。
“任少俠,還望不要諷刺方某了,此次鄙人雖自認下風,卻也不會就此伏輸,待異日蘊生內息,自當回返常州宗門當中,向恩師就教更高深的武學,兩年後,方某必將重臨天狼,再向少俠就教,到時請勿推讓!”
這時,人群一邊傳來些許轟動,李奇下認識看去,便見黑壓壓一片如麥浪般分開,中間徐行行出一人。
又或者往深裡想,或許背後另有著宣景派的模糊拉攏。
任蘇也不去理睬,提劍上前幾步,那邊方凝之與青袍中年低語,正點頭苦笑著,似有所覺地一昂首,微微點頭,又低頭動了動嘴唇,引得身邊數人麵上略現不甘,方纔朗笑步出:“鄙人宣景方凝之,見過任少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