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昂撫了撫兒子的鬢角：“十年了，明歲我兒將滿十五，你母後若在，又該要操心你婚事。我兒心中可有合適人選？”

楚鄒略略顰眉回想，應道：“是共同商討的。淮陰地處平原要地，西南靠近洪澤湖古堰，東麵、北麵與漣水、沭陽等地交界，西與泗陽相連，今後開支道不但可灌溉八方，若遇水患之時，亦可引流排疏。兒臣幼年閱《尚書.禹貢》時，便記得書中有言載導山引水之道，深覺得此舉應無甚麼錯誤。”

實在口一開，哪個更女氣便聽得清楚。宋玉柔雖生得弱，到底一張口倒是個真男孩。

楚昂便道：“百姓皆是如此，上位者施政若賜與他好處，便予以你頌讚。若反叫他虧損，不管你原意是好是壞，又或行動是對是錯，罵聲便歸於你承擔。我兒無錯，但錯就錯在未上書請朕決計，不然現在這紙上諷喻的，便不是你而是父皇。”

麵前的楚鄒，少年慎重，英姿凜冽，剛柔並濟，是叫楚昂對勁的。這些年孫皇後離世，他為了不使她在地下擔憂，對楚鄒一向不忘悉心種植。或叫他在殿後聆聽早朝，或叫他與本身正反辯論，一步一步手把手教誨著，現在雖則十四幼年，在朝臣中已然深望頗高。楚昂對著孫皇後，內心是不負的。

楚鄒倒是一片空缺，隻冷酷應道：“東宮儲妃須度嫻禮法，貞靜溫莊，或如從官方選一個便是，此事兒臣全憑父皇旨意。”

手肘不慎碰到了甚麼，從抽拉的屜子裡滑下來一本書，嚇得她心絃兒驀地一跳。低頭看，像是一本畫冊，便哈腰伏地去撿。光滑而韌硬的紙麵，黃不拉幾，開初她還未重視，忽而斜眼一瞅，小麵龐便刷地一紅。

這原是楚鄒叫小榛子從宮外頭順來的西洋畫冊，但小麟子可冇見過西洋人，她打生下來眼界便拘在這十米高牆下，見到的都是包裹得嚴嚴實的宮嬪和寺人，便是錦秀的兩個喵喵那麼胖，也遠冇有畫冊裡頭的那麼胖。

東北謖真族在隆豐天子期間強大，至現在高麗模糊已有與那邊勾搭的苗頭，父皇意欲對其出兵，傳旨意叫齊王返來，但齊王複書中卻推說正在生大病，難以接受旅途顛簸之辛苦。父皇到底念著他是隆豐天子的嫡弟，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肯與他鬨翻的，這便一向對峙著。不料去歲冬至現在，江淮又出了枯旱之災，百姓水田難耕，桑農亦扳連遭殃。本日才祭奠完便找本身，貳心中不知將有何事，兩道眉宇不自發蹙起。

但還是管不住本身的手往下翻，那些書上的男人和孩子，上麵都長著大鳥兒，和本身小時候的一點都不一樣。她專撿著女人的畫麵看，何如翻了好幾頁，如何她們的腰上都裹著層薄紗。

楚鄒這才冷靜舒了口氣，點點頭站起來。

天子淡若清風，隻是問：“當年運河改支道一事，是你的主張，還是幾位大臣共同商討的決定？”

這驀地一笑，方纔看到他精美薄唇邊多了兩撇八字美須。以是光陰是多麼的沉著與公道，芳華盪漾過了便是過了，韶華的印記在他身上刻印出來。

楚鄒一瞬便有些詞窮：“父皇……兒臣……”

楚鄒邁進門檻：“剛纔從景和門裡路過，看到幾個寺人在補葺母後的簷角，那簷角下有個燕巢搖搖欲墜，兒臣怕把雛鳥驚嚇，就叫移了個處所。”

楚昂目含欣喜：“我兒老是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