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笑笑,說他已經活得差未幾,應當見不到了。
曹麟緊問:“哦?何人?”
場邊上站滿了人,而挨著校場的樓台之上亦是熱烈。除了來插手馬射的男人,很多女眷也入宮來,坐在樓台上喝茶賞景,居高臨下地張望,興趣勃勃。
我淺笑:“自當如此。”
有人歎道:“這位太子,傳言常常皆無功德,將來天下便要傳在他手上?”
我說:“你手腳利落些,莫再像本日這般惹了亂子。”
我把阿白抱回車上,將車幃封好。然後目送著曹麟坐到車前,揚鞭催馬,駕車而去。
不過若非如此,我幾近忘了我有多久冇有如許細心地看過他。
說事那人不覺得然:“太子一貫我行我素,何時有過忌諱?”
曹麟問:“何解?”
太子一貫愛好馬射,經常呼朋引伴,在宮中的校場一比高低。
我想了想,感覺似有幾分事理,又問,若果然亂了,我們如何是好?
公子早出晚歸,我便也得了很多餘暇。
“你算的?”
我說:“另有我方纔拜托你事,莫忘了替我探聽。”
我瞅著他:“是麼?你的錢囊給我看看。”
可惜祖父未算到我就在雒陽。萬平生亂,我便要當即去蜀中麼?
太陽已經西斜, 走出城門不遠, 我讓曹麟在一處僻靜些的處所停下。
“回蜀中的路你還認得麼?”我問。
再想想外頭那些為他癡戀的閨秀們,我內心點頭,禍水。
到了官署前,公子下了車,整了整衣冠,對我道:“霓生,你歸去吧。”說罷,他整了整衣袂,向晨光中的高門重簷中走去。
曹麟躊躇道:“可……霓生,這是你贖身的錢。”
“我兒是個大人了。”大長公主感慨道,欣喜地用錦帕拭眼角。
我笑笑:“這與我們疇前做的事比起來,算得甚麼亂子?倒是你,此番偷跑出來,歸去恐怕少不得挨曹叔的打。”
這的確是個題目。
二人車駕相遇,他端坐在車裡,穿戴太子冼馬的官服,儒雅漂亮。我已經好久未見他這身打扮,隻覺看也看不敷。
相彆七年,相逢卻隻要一日。
我望著遠處的落日,心中長歎。
公子的頭髮黑得似墨普通,比女子的粗些,卻非常順滑。我為他梳理的時候,偶然會俄然想到詩書上那些描述美人的詞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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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疇前如何過便如何過。”我輕鬆道,“如祖父普通,每日巡巡田,看看書,如有了興趣,便出門走一趟。”
桓府的仆婢們動靜通達,曉得公子不在家,來找我算卦的人也比疇前多了很多。當然,府中端方多,他們普通在午後仆人們都在安息的時候來找我,算卦之餘,聚在一起互換八卦。
在淮南時,我曾問過祖父那讖言的由來。他說自古以來以分封定國者,亂象無不出三世。前有周王管叔蔡叔之亂,後有前漢諸呂之亂,皆是如此。
不過從這今後,我都不再聽到秦王的動靜。
曹麟也笑笑。
我想了想,感覺雖有些悠遠,但是這話題教人鎮靜多了。
他從蜀中出來, 本來隻不過是去淮南,可因為我的事,他又到了雒陽。我體味曹麟,他本是個費錢不算數的人, 且此番又是偷跑出來, 財帛一定充足,加上馳驅好久, 他身上的川資必定早已捉襟見肘。先前我到他住處的時候, 就猜到是如許。那屋子是最小最破的, 屋裡的食品也不見很多,隻要案上放著兩個糙米餅。但就算如許,阿白也仍有小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