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出入宮禁乃是稀鬆平常之事,宮門雖盤問重重,但衛士對桓府車馬早已熟諳,公子露了露臉,即許放行。而宮中的人對徹夜的運營明顯也保密殷勤,保衛宮門的士卒和郎官如昔日普通神采輕鬆,待得公子馬車疇昔以後,又站在路邊先聊起來。
宮門早已下了鑰,太後精力矍鑠,全無方纔的病弱老邁之態坐在堂上,將戴芾任為永壽宮衛尉卿,率衛士扼守各處流派。
因得大長公主的酒食,韓舒等人全無防備,被拿下時,還覺得是要架著他們去安息,嘴裡喊著“我未醉”,然後,就被堵上布,捆了起來。
我看著他,眨眨眼:“我既是公子的貼身侍婢,自當跟著公子,怎可棄公子不顧?”
太後暴露笑容,看著我,目光中彆成心蘊。
公子明顯對我這話非常對勁,唇角揚起。
“元初,”他忽而有了些感慨之色,“很多人覺得我當上了殿中中郎以後,兢兢業業,不再是紈絝。”
太後莞爾,對大長公主歎道:“自聖上臥病,我常憂思不已,現在看到這些後輩如此孝敬,方覺欣喜很多。”
我也看著他,麵帶淺笑。
林勳應下,未多時,馬車轔轔走起,分開了桓府。
太後和大長公主卻毫無欣喜之色。
太後看著她,又看看公子,好一會,長歎一聲。
桓瓖拍拍公子的肩頭,目光裡藏著鎮靜:“可他們不曉得,這殿中之事,纔是天下最風趣的。”
“我方纔卜了一卦,公子莫不想曉得是凶是吉?”
公子的發起實在甚好。我有了充沛的來由, 能夠光亮正大地分開桓府去找曹叔, 直到把事情辦好了才返來。
桓瓖卻轉向我,目光意味深長:“不過有霓生在,想來不必擔憂你的性命。”
“我身材已是大好,天氣不早,宮門還要下鑰,你早些歸去纔是。”太後道。
“霓生,宮中雖凶惡,但你躲在我身後,我必可護你全麵。”他說。
她對太後道:“元月朔片孝心,亦是可貴。他這脾氣母親莫非還不知?最是固執,趕也趕不走。母親本日便乾脆讓他留下,多小我解解悶也好。”
公子方纔的聲音猶在耳畔。
沈太後的永壽宮,在宮城之北,與天子的太極宮相望,暮色下,梁上的朱漆甚為素淨。
公子不緊不慢:“那也必是吉。”
公子並無慍色,歎口氣,問我:“你為何定要跟來。”
“哦?”公子看著他。
太後宮的宮衛本來就未幾,隻要五十餘人。現在又因為翦除荀氏翅膀,去了一半。剩下的人手,要保衛偌大的宮室,乃是捉襟見肘。殿中諸將雖是倒荀這邊的人,但他們要守住全部內宮,亦得空分兵過來。永壽宮隻得翻開衛尉的械庫,給平常的宮人內侍也發了兵器,以圖防備萬一。
我不覺得然:“公子不感覺遠罷了。”
當然,我並不想將此事全交給他,須得再做籌算……
桓瓖不著陳跡地瞅了瞅身後,看到隻要我跟著,彷彿放下心來。他的聲音從牙縫裡出來,低低道:“你當真不怕死?”
“公子。”這時,林勳走了過來,問,“公子喚我?”
是夜亥時,左衛殿中將軍庾茂與右衛殿中將軍程斐奉太後聖旨來到慶成殿前,宣讀了荀尚的諸多罪行,令免除太子太傅等一應官職,儲存爵位,離宮回府等待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