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好了聖上,而後呢?”
我坐在蒲團上,一抖塵尾,少頃,展開眼睛,眉頭皺起。
我歎口氣,道:“此事本是無解,現在奴婢得天意所示,全仰仗公子之力。”
“這便是盤曲之處。”我笑了笑,“蔡敏當年製得此藥時,確曾名聲大噪,然很快便出了事。”
我說:“聖上倚重豫章王,自有其事理,而豫章王看似脆弱,實則很有所算計。荀氏當權時,豫章王與荀尚同為輔政大臣,自是被荀尚視為首患,若輕舉妄動,於事無益。皇後亦然。豫章王身在雒陽,空有高位浮名,一舉一動皆在監督之下,便是有救國之誌亦力不從心。且豫章王有了兵馬,自是比困在雒陽對公主有效。皇後對豫章王的打壓,不遜於荀氏。豫章王就算出售公主投奔皇後,皇後也不會予其多少好處,讓他在皇後與聖上之間擇選,孰優孰劣,他必是心知肚明。”
“就算如此,長公主亦不會虧損。”我說:“秦王就算有野心,也並非貪婪無謀之輩。他在遼東掌兵七年,若要弑君自主,早已攻來。而他循分至今,何故?乃是他亦曉得名正言順之道。古往今來,僅憑兵馬篡位者,鮮有善終。且當今天下諸貴爵國皆養兵,一旦有人開了以武篡位之例,則動亂之始,他便是得了雒陽,亦不得不墮入四方征討不得安寧。孰利孰弊,秦王自有計算。秦王若想坐穩天下,便須得尊者出麵為之正名。公主但想,到了當時,他當乞助何人?”
長公主目光一亮:“幸虧那邊?但是為聖上治病之法?”
我說:“據奴婢所知,桓氏及沈氏仍有好幾位未許人的閨秀,皆知書達理,才貌出眾,恰是秦王妃的上佳之選。有太後和董貴嬪在,此事當是不難,想來秦王也必是樂意。”
“到了這一步,聖上已是不成希冀。”我說,“此既為下策,便是隻為後路而計。公主乃聰明之人,識時務者,自當有所棄取。”
長公主神采無波無瀾。
我說:“現在太後又臥病,隻怕命數有變,須得再算。”
長公主神采沉了沉,道:“如此,你有何計議?”
室中倏而溫馨下來。
這是宮變那夜以後, 我頭一次來太後宮。
我則精力抖擻,待他熟睡以後,悄悄分開。
“此難要解,隻怕較先前更加煩瑣。”我歎口氣道。
以是,我奉告長公主,子時行事。
長公主點頭,長歎一口氣。
我莞爾:“豫章王雖不在,可奴婢聽聞寧壽縣主還在雒陽打理王府之事。”
聞知長公主等人去了宮中, 公子也不安息, 換了一身衣服, 就讓我隨他一道入宮。
長公主忙問:“何時?”
我說:“聖上雖可治,但皇後把握禁軍大權。她殺了太子、荀氏和謝氏,孤注一擲,本已十拿九穩。聖上一旦醒轉,他們必是自知大難臨頭,難保不會做出弑君之事。”
我說:“話雖如此,可中風之症難治,公主亦曉得。若要保聖上必定醒來,也隻要靠此人。”
我點頭:“如此,諸侯王可會情願?”
“雲霓生。”她看著我,意味深長,“想不到你竟想得這般長遠。”
長公主問:“何事?”
我說:“隻要皇後殺皇太孫,諸侯王必反諸侯王多年來之以是相安無事,乃是天子仍在,師出知名罷了。皇太孫一旦被皇後所害,天下便墮入無君之境。各諸侯王早已虎視眈眈多年,現成的良機又怎會錯過?聖上雖在,但已形同廢人,隻要打著清君側的燈號,大家皆可攻入雒陽。故於此事而言,大患並非在皇後和龐氏,而是諸侯王。一旦諸侯王反叛,天下將重陷戰亂當中,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