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罷,墨跡未乾,蔡侯就執起畫卷,迫不及待地讀出來,“寸光飛駟,黃沙盤桓,萬春自此,一去不來。”批評一會兒,蔡侯拍桌讚歎,“寫得實在太好!”
不知如何,鳳媯竟從蔡侯帶著笑意的話裡,聽出一絲苦楚來。到底是甚麼,會讓一個在書院讀書,十一二歲的孩子忍著一口氣,絕對不鬆弛。鳳媯不必問,王室當中,骨肉相殘,同室操戈,統統的統統,無外乎權力二字,從古至今,人皆如此。
“既然如此,寡人也不再詰問了,那第二件事呢?”
鳳媯倒是有些不解,“王上所言一貫有理有據,不知'心機純善'之言,又是因何啟事?”
“技法圓臻,描述活潑,更可貴的是,這畫在引誘我去看去想,而不是我來觀畫。”鳳媯從那種意境中脫出,固然還是心不足悸,但彷彿已經規複了以往的沉著。
深思一會兒,鳳媯拿起筆,起筆之勢仍有些滯礙,跟著筆尖落在紙上,行動變得越來越流利,隻見她筆走龍蛇,運筆如飛,憑著一口意氣,寫出暢快淋漓的四句。
見狀,蔡侯當機立斷地伸脫手,猛地拍她肩膀。鳳媯渾身一顫,這才覺悟過來。蔡侯見她如此沉迷,心中不由有些對勁,“寡人這幅《邊塞撻伐圖》如何?”
“公主客氣。”蔡侯擺了擺手,“公主在都城出事,寡人難辭其咎,救人之事本就應當的。”
宮侍回身,對著鳳媯行了個禮,慢悠悠地開口,“您有所不知,王上作畫時,不管何人,都不能前去打攪。蓋因王上曾有言,為人做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力竭而敗,意竭而終。是故需凝神聚氣,抱元守定,不時打掃本心,方纔氣夠不為外界所動。王上之作畫,不但僅是作畫,更是冶煉身心,思慮天下大策之舉。”
不等蔡侯說完,風媯吃緊施禮,“回稟王上,風媯此次前來,也是要解釋這件事情,神女之說,實在是有些人牽強附會,見我額頭胎記,以訛傳訛之下,所傳的謬論。待到鳳媯回陳,這個風波天然消會弭於無形,還請王上不要介懷。”
蔡侯暴露欣喜的神采,彷彿看到了知己,“公主所言極是!寡人也感覺這句題得不好,方纔正在躊躇著要題上甚麼詩,倚窗遠眺,也是因為這個。公主可有見教?”
“第二件是風媯私家之事。”說著,風媯對著蔡侯行了一個大禮,蔡侯倉猝將她扶起來,“公主這是為何?有話還請直說。”
畫捲上,寫著“玄黃始判,星分地連。桑林吐日,虞淵含煙。”。
鳳媯伸脫手,指著畫捲上方的題詩,有些痛心疾首,像是看到一把絕世兵器被用作柴刀,“王上為何要題上如許的詞?”
蔡侯此言已經有些輕浮,鳳媯一時也不知是驚是喜,隻是她畢竟冇有健忘所來的目標,開口道,“王上所言,鳳媯不敢當。此次前來,撤除流言一事以外,另有兩件,一是陳國使者馬上便要歸去,太子禦寇身材不適,是以風媯代表一行人,特來和王上道彆。”
風媯聽得呆住,隻感覺怪不得蔡侯能為貴爵,昔日所見酷似紈絝之舉,想必隻是他的一麵罷了,剩下殺伐判定,決策賢明的一麵,就在這書房裡了。不知如何,她俄然有些戀慕來蔡國和蔡侯比劃的萱媯。
鳳媯續的這四句,論起澎湃氣勢,並不輸於蔡侯,並且筆尖一轉,將這股浩大氣度引入畫卷當中,畫上的苦楚和詩裡的大氣相互映照,將全篇更進步一個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