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雨，如何連把傘都不帶，陳嫂子地下有知，內心必然難過。”

“如有現成酒菜，不拘葷素，有多少拿來就是，這點銀子便賞了你。”說著，便從懷中取出一物順手拋在案上。

他剛往前走了一步，卻見那小妞兒端了個大托盤過來。一陣桂花香飄過，讓他晃了一下神。

那小妞兒昂首見他站在那邊，倉猝低下頭去，臉兒紅紅的，更顯得甘旨。隻聽她囁嚅著說了聲：

清平縣中心那一條平常熱熱烈鬨的街本日也變得冷冷僻清了。小攤販們看著天氣不對就從速回了家，幾家綢緞莊、車馬行、酒館茶肆也都早早關了門。

想著昔日咀嚼過的好菜，他舔了舔嘴唇，喉結悄悄轉動，嚥下一口唾液。

白叟家們都說，如許的大雨絕非龍王賜下的甘霖，定是有妖邪反叛。說完這話，他們就都吃緊閉了房門，回家給灶王爺上香去了。

就在湛露籌辦酒菜的這當兒，那人一邊用手巾擦著頭髮，一邊打量起這屋子來。

隻要街尾的一家小酒坊還開著門，暴露一點燈光。

他向來不太重視人類的麵孔，是以也記不得本來那老闆娘長相，更不知這酒坊的小妞兒是否就是本來那老闆娘的先人，倘若真是，說不定他本日還能一飽口福，再嘗一嘗那人間可貴一見的甘旨。

細細看去，這小酒坊彷彿有些熟諳。

湛露不敢昂首看他，把銀子緊緊攥在手裡，跑回廚房裡忙去了。

湛露固然年紀小，卻也曉得女孩家不該盯著男人的身材看，趕緊掩住心跳，背過臉去。手臂直直向前伸，把手巾遞給了他。

湛露看那人苗條身形，隻道來人是城東的陳秀才，那陳秀才本來是個滴酒不沾的誠懇人，自從老婆身後，每日裡借酒消愁，不管甚麼樣的氣候，他總要來打一壺酒。湛露見他模樣狼狽，不由嘴裡說道：

湛露本想著最後一日好好開張，也許還能多掙些川資。恰好趕上如許的氣候，而阿箸娘子又不知跑到那裡去了。

疇前清平縣城裡隻要她家一家酒坊，買賣非常昌隆，七年前，劈麵開起一家叫做對勁樓的大酒樓，搶去很多買賣。對勁樓安插得都麗堂皇，還雇著三四個廚子，七八個跑堂。如許的大酒樓，那裡是湛露的小酒坊可比的。幸而另有幾個老主顧照拂，這小酒坊才勉強存活下來。

隻是如果在這裡吃了人，隻怕要透露了行藏。

他咬著唇，內心天人交兵，終究還是下定了決計。

這男人並不是湛露內心覺得的老主顧陳秀才，而是個陌生的男人。他穿戴的那一襲華麗白袍已經浸滿了雨水，變得有些透明，緊緊貼在他身上，勾畫出極其健壯都雅的線條，實在惹人遐思。就算湛露年紀小，看了他那模樣，也羞得得滿麵通紅。

對勁樓的仆人春娘幾次想買下這小酒坊，都讓湛露回絕了。但是湛露的爹孃身後，買賣一年不如一年，湛露欠下了債務難以還清，明日裡借主就要來索債，這間酒坊到底是要易主了。

他也不在乎，隻是順手接過毛巾，擦淨了手臉。問了一句：

湛露自小在這酒坊裡長大，酒坊小，酒菜也便宜，凡是的主顧吃幾杯酒，兩碟小菜，也不過就是用幾十個銅錢。偶爾有人用銀子付錢，也是用夾剪剪成一二錢的碎銀，用秤稱了又稱，還要辯白成色吵嘴。卻還從冇見過如許豪闊的主顧，一脫手就是五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