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半夜，氛圍中滿盈著大片水霧，這一徑廊廡上竟越走越蕭瑟，有些枯葉和灰塵照在燭光下，我必定又走錯方向了！

“嗚嗚——嗚……”不知從哪個方向，悠遠哭泣的笛聲悠忽嫋嫋飄來。烏糍姐攪著一鍋桂圓紅棗大小紅豆粥，聞聲笛聲手裡停了停，中間的阿旺發覺她神采有異，“姐，如何？”

正將龍葵葉子汆水的趙不二想起甚麼，“恍忽聽到一耳朵說夫人想叫‘月船仙’兩位校書見客了。嘿！說來我到萼樓做事也有大半年，‘月船仙’那兩位連麵毛兒卻還冇見過呢？夫人把她倆關著長蛆？”

“你就是方纔一向吹笛子的人麼？”我恍然，“是‘月船仙’的客人？這盒子裡的東西彷彿就是給你吃的吧？”

抱娘蒿，結根牢，解不散，如漆膠。君不見昨朝兒賣客船上，兒抱娘哭不肯放……

“大鬼、小鬼、打千千，冰燈、水燈、蘿蔔燈，牛頭馬麵追陀螺，躲進萼樓聽風雨……”遠遠地邊角門廊裡已經傳來戴麵具小鬼孩兒們的鼓掌兒歌，兆示著夜晚來到。

我和阿旺麵麵相覷，過往各院的丫環來廚房頤指氣使的倒也風俗了，隻是這麼俄然地冒出來奪走東西，彷彿還是頭一遭。

“冇有的話，就是用人血也得做來！”綾鶯的神情一震陰測，我內心立即冒起寒氣，可阿旺還當她開打趣的，還想說甚麼，我就從速拉著他走並一迭聲：“好、好，頓時去做！”

本年的春，竟來得格外早。

“叮鈴鈴……”笛聲間隙，極遠又極近，恍恍忽惚裡還異化了喧鬨話語和腳步，像是係在衣角或靴口的鈴鐺搖響，越來越近了的聲音。莫非？笛聲就要停了？

烏糍姐發起羅娘不要做熟鴨血，直接等候它放涼成塊後，切生長條間隔碼放在瓷盤上，灑些切碎韭菜和細鹽便可。

“我不管甚麼花塢草塢，我說了，‘月船仙’有特彆的客人來，隻是事前夫人健忘叮囑你們罷了。”綾鶯的語氣倔強。

“嚇？”驀地回顧間，麵前的景象驀地變了形象；一道平橋不知何時橫亙在我身後，方纔沉寂的暗中迴廊更是刹時不知去處，隻見橋那邊沿岸吊掛鱗次櫛比的紅藍燈火風景，稀有不清的立足人影披收回淡淡的青色，我還冇從錯愕中覺醒，阿誰“叨教女人”的聲音已經飄到近前，“叨教女人，你那盒子裡的是甚麼？”

眉心貼銀色花鈿的綾鶯向來古怪些，“碧蘢夫人正在‘月船仙’跟兩位先生吃茶，今晚有特彆的客要來，是以讓我們來廚房拿點心，這些是甚麼？”綾鶯說時，就翻開食盒蓋看，“怎冇有供果和血食？這些我們臨時拿去，你們快宰些活物，做幾樣血湯血飯來。”

誒？笛聲停了？我走到這裡，猛地驚覺笛聲冇有了，壞了！綾雀說要在笛聲停止之前送到，這內裡必定有甚麼忌諱。

“小月，記得在笛聲停止前做好……”綾雀的聲音在腦後叮嚀，我不曉得她是甚麼企圖，一邊快步走著轉頭“哦”了一句。

“嗬，一個活人小丫頭，在這陰陽交界最恍惚的時候，單身一人提著血食走路，莫非你本身就是供品？”那鬼麵少年彷彿也有一絲猜疑。

“哦……”我眯縫著眼捨不得和緩的被窩，但還是起來披上外套推開一條窗縫，烏糍姐的臉顯出一半眼睛嘴角，“小月，徹夜是下弦月，客歲這個時候，萼樓來了些古怪客人，今兒個不知還來不，咱就預備多做些野菜飯食……”話音未完，她就回身去了，我坐在床上猶發了一會兒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