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淩晨，我都起得很早，洗好了衣服，正在院子裡晾的時候，隔著矮牆朝外張望，正都雅見玉蓮的娘――阿誰叫銀魚的女人站在歡香館門口，穿戴一件素淨的橘紅衫子，手臂挎著個提籃。桃三娘從屋裡笑著走出來，手中拿一包東西遞到銀魚手上，銀魚從荷包數出錢給她，就走了。

“但是，她會幫我嗎？她也是大人，她莫非會幫我？”玉蓮質疑地說。

我看著何二用一根粗大的木棍用力地將一堆剔骨魚肉打成細白的肉糜，然後在手掌中捏出丸子來，再放入事前備好的清湯鍋裡燙熟。這時前麵彭少爺的小廝又過來傳話：“老闆娘，我們家公子問有冇有青魚，想再加一道人蔘豆腐燒青魚，隻放醬油和酒乾燒，不能加水。”

玉蓮用手背抹去眼淚，吸了吸鼻子：“月兒啊，我冇事。”

“會的！明天你娘到歡香館來問起，桃三娘不也幫你諱飾疇昔了？問她的話，她必然會奉告你的。”我很有信心腸說。

“我想分開這裡，我想回晉城去，你能幫我問問，去晉城走哪個方向嗎？隻要曉得是哪個方向，我就能一向朝著方向，走歸去，我必須歸去！”玉蓮斬釘截鐵隧道。

“勞煩老闆娘幫我做二斤吧？我明天過來取。”那女人說完，才告彆走了。

“晉城……問桃三孃的話，她應當能曉得啊。”我答道。

我感覺玉蓮的目光像錐子一樣鋒利，她這麼直盯著我看，我滿身都很不舒暢，隻好承諾：“我不會奉告人的。”

“蓮花豆？就是炸的蠶豆吧？會的。”桃三娘點頭。

玉蓮醒著，鬥室子裡也冇有窗戶，黑糊糊的。我拿著一盞小燈出來，卻照見她滿臉是淚，桃三娘先前擺在床頭的米粥她也冇動，我嚇了一跳：“玉蓮姐，你如何了？很難受嗎？”

烏龜瞪一雙小黑豆眼看著我，兩隻爪子平空抓撓著，我問：“想泅水嗎？帶你去桃三孃家的大水缸裡遊吧？”

那女孩瞥了我一眼，她的眼神有一種倨傲和防備，讓我心中一凜，從速轉開臉去。那女孩停了停，俄然開口問道：“叨教，出城去的路如何走？”

何二已經籌辦好幾色涼菜了，特彆是一種新奇翠綠的蕹菜，據桃三娘說，在夏天裡吃對身材很好，但就是種的人少，以是比較少見可貴。把它洗淨掐出嫩莖葉，與菜油細鹽清炒一下，再拌入麻油豆腐乾，口味會非常不錯；另有醋拌的蘿蔔、荸薺，就是將荸薺削皮，白蘿蔔切成薄片，以加糖的白米醋泡上，就能上桌吃了，荸薺清甜帶酸，蘿蔔又脆生生地微辣，很惹人胃口。

白皮大蠶豆用溫水泡了，待豆子被浸得白白胖胖的模樣時，用小刀細心地把豆子一端劃裂開，晾乾以後才入沸油鍋裡。那蠶豆漸漸在油裡熟了，像朵小花一樣開。

烏龜眨眨眼皮，彷彿表示歡暢的意義，我便從速把剩下的衣服晾完，回屋裡跟娘說了一聲，帶著烏龜就去了歡香館。

我便扒到門邊往屋裡偷看，彭公子現在彷彿正與客人一起議論著詩文，說些唐寅和他的桃花、落花，還提起甚麼青草骷髏塚，我聽著完整摸不著腦筋。正感覺無趣籌算不聽了，卻俄然此中一個秀才說道：“新來的梨園中有個叫銀魚的旦角兒，唱得確好，她演的竇娥，唱到那第三折裡殺尾一句，浮雲為我陰，悲風為我旋，直等候雪飛六月等幾句，可真是撕心裂肺，催人腸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