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抓了一把乾枸杞灑在粗瓷杯盞裡,又抓了把粗砂黃糖和粗鹽,就著衣袖提起銅壺來,熱水一衝,殷紅的枸杞漸展開,那紅如同胭脂,飄在水裡頭打旋兒。
少女說話快得很,可聲音卻放得很低,約是怕吵醒邊說邊一把脫下大氅掛在門後,快步拾柴禾,拿銅壺從水缸裡舀水,再擦劃火石燒熱了炕,又拿青泥磚圍了一個四方,撕了條草紙燃火,再把柴禾擺了個空心,等火燒得旺了點,再將銅壺架在水上燒,冇一會兒水便滋滋地冒了熱氣兒,水泡兒一下一下向外衝,幾乎將銅蓋衝開。
盤扣裡攙的細綵線、放在油燈下的針黹書、卷得很整齊的麻繩...
一係列行動,利落極了。
一下子就把自個兒穿她衣裳的事兒給忘了,忙裡忙外埠幫她照顧起mm來了...
長亭愣了愣,邊有些無法,邊將裡頭抵著的東西移開――這女人如何做事一根筋?門被東西抵住,她頭一反應是死命向裡撞,撞不開也不細想想,反而擰勁兒倒像是一下子被逼了上來,拿出一把蠻力量來拚。
長亭見她冇站穩,從中間兒伸手扶了一扶,那女人扭頭瞪眼,下認識向後一閃,緊跟著才瞧清楚來人的模樣,十二三的小女人,膚白唇紅,鼻梁高挺,鵝蛋臉很小巧,眉梢修得怪都雅的,彎彎的細細的像初春時節林子外頭的柳樹葉兒,下頜也尖尖的,是個小美人兒,可眼神卻看起來很蕉萃...等等,她身上的衣裳如何這麼像自個兒才漿洗好的那件!?
說完便又風風火火地披上大氅,重重推開門今後廂去,將踏出步子去又折身返來,笑道,“彆您呀您的叫了,都是差不離的年紀!我姓胡,叫得玉,爺爺叫我玉娘,你們隨便叫,阿胡,玉娘,都成!”
父親與符氏身亡,哥哥下落不明,賊人來勢洶洶既知陸綽膝下兩女,又如何不知陸綽另有個風韻綽約的嫡宗子?對女人都要趕儘撲滅,賊人會放過陸長英?長亭死死闔眸,腦仁如被重拳揮擊,又亂又疼。
“你是誰?”
長亭歎口氣,也好,碰到個母夜叉總比落到個女比乾的手裡強――前者吼兩句算了,後者直接要性命啊...哈腰挨個兒將東西順了順,正剛巧那女人胳膊一用力,門“咣”地一下被猛撬開,那女人受了衝勁,踉蹌兩步身子朝前一俯,半晌冇站住。
家裡人放心?
萬一裡頭是幾個落了魄的眼冒綠光、饑腸轆轆的流民呢?
門被抵得很死,那女人罵罵咧咧撞了好久也冇撞開,乾脆找了根手臂粗細的木棍來撬門,邊撬邊罵,罵的都是土話,長亭聽得懵懵懂懂的。
玨山東麓靠幽州,西南麓沿靠曆城古城牆,要過五村三鎮才氣進曆城――這是事發之前,陳嫗唸的那本紀行上所載。
玉娘再一笑,敏捷抽身而去。
“我叫阿嬌,舍妹阿寧,在此謝過胡娘子大恩。”
長亭很感激胡玉孃的不窮究不細問,手背試了試水溫,輕聲喚道,“阿寧起來喝水了。”長寧迷含混糊睜眼,昏黃間見是長姐,便又緩緩將眼皮子耷拉了下來,長亭一邊喂長寧喝水,一邊腦筋動得緩慢。
“是,也不是。這地兒在玨山上,但是在西北麓,處在幽州和曆城的鴻溝,離兩邊兒都遠,以是兩邊都不管。”
持續北上到平成去?事發的動靜,真寧大長公主曉得嗎?幽州刺史周通令曉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