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母就是真寧大長公主。

陸綽便教誨她，“人與人的緣分是上天必定的，有多少緣分也是天必定的。阿嬌當了大長公主的孫兒，隻這一件事約就耗儘了你們統統的緣分了，其他的就再難強求了。”同一個七八歲的小女人將佛偈的緣分，陸綽眨了眨眼，力正實在。

食不言寢不語，長亭不喜好北地的吃食，全都是鹹的糊糊和湯，甚麼吃食都能放在一塊兒燉，加點鹽巴再舀勺油就算亂來了一頓，長寧也吃不下去，看長亭停了筷子便跟著有一搭冇一搭地用。

過後長亭纔想明白，真寧大長公主皇室出身，婆媳兩個女人天然有隔閡，陸家這對婆媳隔閡更大――一個樸重皇家女，一個樸重士家女，相看生厭，民氣都是偏的，大長公主如何能夠像心疼陸長寧似的，心疼她？

長亭內心一下子也軟了，替小女人掖了被子，悄無聲氣地掀被起床。

弈城屬冀州中間，已過淮河以北，險險可謂北地。

長寧咧嘴笑，暴露缺了瓣的牙，重重點頭，“是呢！阿寧睡得好極了，長姐熏了凝露香，好聞得緊！”

陳嫗資格老端方重，待長亭忠肝義膽，她要罰下頭人，是該罰，該如何樣管束小丫環，長亭向來不過量置喙，她的眼界不該當在細瑣之處，世家為甚麼值錢？除卻手上的權益和錢帛，曆經光陰沉澱下的商定俗成的看法與氣度亦舉足輕重。

這世道，人都得分出個三六九等，縱算陳嫗決定錯了，她能夠發難，可下頭的小丫環卻不能越級。

隻那麼一次，她不叫阿寧與陸長亭靠近，陸綽便硬生生記了一輩子！

陸長寧是真寧大長公主帶大的，長亭尚且記得陸長寧幼時發熱出疹，真寧大長公主徹夜不眠，為她換冰袋喂藥，長寧日漸好起來，真寧大長公主便摟著小女民氣肝寶貝地叫喊，邊叫喊邊喜極而泣。

陸綽又看符氏一眼，“車隊出來冇帶廚子？”

符氏恍然大悟，再看了眼已經擱了筷子的兩個女人，語氣有些遊移，“是昨兒庾夫人來的時候奉告我...走到一地兒，嚐嚐本地的特性菜總冇錯兒吧...她還想送我們兩廚子...我冇敢要...”

漸入冬，天氣亮得漸晚，剛一矇矇亮，驛站外梆子聲音漸消，長亭一下就醒了，一扭頭陸長寧正抱著她胳膊睡得香――昨兒陸長寧要賴在她配房裡頭給真寧大長公主寫信，寫著寫著小女人就委曲起來，哭哭噠噠地扯著長亭膀子死都不走，非要挨著長姐睡，鄭嫗過來請了三兩次，長寧犯起倔勁兒來像極了陸家人，直將鄭嫗攆回符氏那處去，符氏也過來一趟，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人不舒暢...

長亭想起符氏就不舒坦，抿抿嘴，躡手躡腳地將胳膊從長寧懷裡抽出來，小女人嚶一聲，砸吧砸吧嘴，帶著哭腔語氣軟軟地，“大母...”

長亭“啊”了一聲，俄然想起昨兒夜裡百雀超出陳嫗將庾氏來訪的動靜奉告她，便明過來了――陳嫗要替她擔惡名，百雀卻拗不過符氏的五次三番，貿冒然在她跟前將事情捅破...

母親奉求不動，陸綽隻好將把主張打到胞弟身上，因而纔有了叔母靠近內侄女的戲碼。

兩個女人福了安，長寧跟在長亭身後落了座兒。

饒是如此，陸綽胞弟陸紛的妻室陳氏卻俄然之間，日日往長亭這處跑了，叔母與侄女變得靠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