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點點頭，在乾毛巾上拭了手，“燒香香會斷，開口惹人煩，門前烏鴉站。方丈煽風燃燒，表哥隔岸觀火，陸長慶飛蛾撲火。陸長慶越將鬨，二叔母越怕陸長慶回平成惹是生非，叔母終究會讓步的。”

六合知己，她可甚麼也冇做，更何況，她隻是長房一介孤女，何必在這等小事上給陸長慶下絆子。

白春掩帕笑，應了聲“是呢”，接著往下說，“慶二…大女人嚇得不敢出來，喚人去請方丈，方丈捏了幾道符去，烏鴉便往山裡頭飛了，這下倒將二夫人嚇住了。二夫人又想前日上香，慶三女人連斷三炷，實在不吉利。再一想，慶大女人昨兒個又在謝大郎跟前失了麵子失裡子，恐歸去遭長公主詰問，又怕不歸去留慶大女人在這處孤孤傲單一人兒…”

蒙拓清楚是想說她甭離他如許近！

冇仇敵，也冇顧忌。

滿秀斂眉應了個是。

滿秀攙著長亭向內走，林蔭蔥蔥，繼而複有夜風吟月，滿秀一昂首便見有一黑影不急不緩地打著亮走在前頭開路。滿秀咬了咬唇，沉吟兩聲畢竟忐忑道，“…真論起來，這話兒誰說都不該當奴說，寧三女人還小，大郎君也還冇返來，胡女人是個心寬天大的人兒…”話到這處，又抬眸瞅了瞅，下定決計，“您這才返來。大爺也纔剛去，屋子裡頭外頭都是一團麻的款式，您…現在離石家人和蒙大人遠一些更好…”

做人的艱苦，陸長慶畢竟在第二日看得真真的了。

這當然是聰明人的作法。

陸綽若還在，他大抵能諒解她的肆意吧。

不遠處的那盞燈籠顫了一顫。

“我說。我又不是管事阿嬤，實在我並不樂意顧問著阿寧，然後我就哼哼唧唧地走了。我爹臨死前，連我一張笑容都冇看過，他接受著我的怨懟，我的肝火和我的不對勁走完了人生。這是我做過的最悔怨，最悔怨的事。”

她本意是叫蒙拓露麵，卻惹得蒙拓遭陸長慶口無遮攔，內心頭有些惱有些悔。

長亭尚且未曾答話，蒙拓卻已在三步以外了。

長亭便看著玉娘掏左邊耳朵，長寧掏右邊耳朵，兩個掏完便自但是然落了座拿餅吃，長亭忍了忍，頭一甩，“先給我浣手去！”

長亭一昂首，眼神未起波瀾，可語氣倒是有氣有力。

陸長慶一戴靚花不守孝，二自作聰明自發得是，三出言不遜當場揭短。托長亭的福，陸長慶三點全中，恰好觸到謝詢楣頭上了。謝詢是真君子，也是真士族，脾氣上來，論你姓陸姓王，麵子情一點不給。

光影一移，燈籠轉到了蒙拓手中。

“是要死人了呀。”長亭埋首，輕柔地幫長寧拭了拭嘴角，抿嘴一笑，“二房是要死人了呀。”

蒙拓轉過身來，口舌笨拙不知如何答覆，隻好又反覆一邊，“無事。”

人生活著不稱意，明朝披髮弄扁舟！

山寺方丈？

是為她好！

感激黑夜。

謝詢是不答話，二夫人陳氏便冇台階下，與其帶著陸長慶回平成遭大長公主秋後算賬，還不如臨時放在山寺裡頭避避風頭，往外說也能夠消休咎為由頭――照陳氏的本性，她大抵味如許想吧。

“她們卻比鄉裡人更毒呢。”

清楚就是在警告她，現在他們走得太近，恐怕會對她倒黴！

甫進廂門，白春便做了個噓的手勢，長亭探頭往裡間瞅，胡玉娘早回哄著阿寧睡覺，正綿綿長長地唱方言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