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這鐵塔普通身軀的大漢,衝進那一團亂陣當中,直奔正在行凶的宋兵,兜頭便是一棒!看的喬峰“啊”的一聲,驚撥出來。喬峰固然也感覺這些宋兵對這些契丹百姓動手,既不磊落,更兼殘暴;但他已是曉得燕北山是漢人,萬冇想到他竟對宋兵下此毒手。一旁的鹽販早已跟著燕北山衝了下去,漢人都以巾蒙麵、提著挑棒,胡人倒是抽出彎刀,貼身近搏。有了眾鹽販助陣,契丹人的優勢雖是略緩,但是他們的敵手倒是行伍出身的宋兵,又有百人之眾。不一會兒,宋兵中約有半數,和這些鹽估客、契丹男人鬥個平局;另有二十幾人,肆意宰殺牛羊、擄掠財務為樂,保護牲口、輜重的那些女人、孩子那裡是他們的敵手;其他人卻去圍追幾個抱著孩子逃脫的契丹女人,竟將她們堵了返來。那幾個女人抱著孩子,提馬四周尋隙突圍,卻衝不出去。目睹追來的宋兵已成合圍之勢,那些宋兵一刀刀劈砍疇昔,契丹女人隻能緊緊護住懷裡的孩子,以身相擋,目睹血花橫飛,嬰啼悲切。
喬峰未推測燕北山行凶,怒瞪著他,喝道,“你們――”正這時,卻聽到身後一聲慘痛的長號痛哭聲,回身望去,倒是一個十來歲的男孩躺倒在車旁,想是為了守住家屬的財物,而被人一刀劈在胸腹,鮮血橫流,目睹已是活不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夫,撲倒在孩子的屍身邊,仰天長哭,那淒厲的聲音,如同受傷的孤狼在夜裡的嚎叫,在茫茫草原上遠遠傳開。
“你說甚麼?”喬峰聽他對亡父不敬,立時爆喝出來。
“俺妹子說了,純種漢人都是單眼皮。俺如果純種漢人,就長不出這麼大的眼睛、長不出這麼深的雙眼皮。”
燕北山拿過來,粗粗看過,中間昂首瞄了喬峰幾眼,複又埋頭看了下去。俄然“嘿嘿”乾笑了兩聲。喬峰此時心中已認定這是他父親的遺書,聽到燕北山的笑聲,心中便有些不喜。臉上雖是未露,卻淡淡問了句,“敢問燕兄,這上麵寫了甚麼?”
燕北山扯出挑擔的粗鐵棍,看都不看那阿骨,道,“有甚麼好說的,老端方。”言罷,搶先衝了出去,一邊疾行,一邊從懷裡拽出了塊黑巾子兜頭一裹,就露了兩隻大眼睛。
此言於喬峰倒是一震,雖說他早已想到本身能夠是契丹後嗣,可此時被人證明瞭,對他還是一股不小的打擊。口中不由喃喃道,“莫非喬某果然是契丹人?”
喬峰見此景象大怒,一拍石壁,飛身躍下,彷彿戰神從天而降。降龍十八掌使開,當真是虎嘯龍吟、雷霆之勢。掌風所至之處,無不人仰馬翻。那些宋兵見到這麼小我物,立覺大事不妙,撥馬便走。喬峰一時意氣難平,乾脆一起狂劈亂打,向那些欺負強大、劫毀財物的宋兵襲去。垂垂打到眾鹽販的戰團,喬峰見幾個鹽估客都已負傷,且又恭敬阿誰叫燕北山的大漢,乾脆脫手,幫他們一幫。宋兵一看勢頭不好,皆欲敗退。喬峰一向未下殺手,見宋兵逃脫也不禁止。哪知不但那些胡人見到宋軍欲逃,當即衝上去,一刀攮死;那幾個漢人鹽估客也是脫手狠辣,燕北山更是追上前去,一棒子打死。
當天涯曦光乍現的時候,一支百十來人、十來輛車、趕著牛羊的步隊,踏著歌聲行來。喬峰並未聽懂那歌裡唱的是甚麼,卻仿若從那歌聲中望到了茫茫草原、雲高天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