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公能這麼快就想到是何人深夜不期而至，實在是出乎喬峰的料想。喬峰心道，他既已猜到我會來，對我來意也該料獲得幾分。當下道：“恰是長輩。喬峰深夜驚擾二位前輩，多有獲咎。現在關於喬某殛斃徐長老和智光大師的謊言，遍傳江湖。喬峰雖自問心無愧，何如三人成虎，不堪其擾。此次深夜打攪二位，隻為查明當日生身父母於雁門關外被害本相。就教二位，當日大頭年老是誰？”

喬峰與眾鹽販彆後，先順著崖際潛入穀底，欲尋那蕭氏佳耦的遺骸。但是三十年的光陰浸禮過後，又能留下甚麼陳跡可循？喬峰苦尋無獲後，便踏上南行的歸程。

“你不消再說了，我們不會奉告你誰是帶頭大哥的。你要麼分開，要麼殺了我們。除彆的，譚某跟你，無話好說。”

趙錢孫略一沉吟道，“當日帶頭大哥聽人報訊，便邀我等助力。我們這些人，都未曾另行查證。當年錯殺無辜，本日把性命還給你，也冇甚麼大不了。你脫手吧。”說完目光炯炯，看著喬峰，不帶涓滴驚駭萎縮。

喬峰得知本身本是契丹人，心中最為尷尬的就是：本覺得本身身為漢人，殺契丹外族是天經地義的；而現在，他一個磊落男人，卻做不到無愧於心。現在聽了燕北山一番異論，雖說不上豁然開暢，但起碼曉得這人間難以言說的苦痛難究竟多，本身如許也說不上就六合難容了。現在出身漸明，喬峰卻仍然想聽聽喬氏二老和授業恩師親口奉告本身，究竟本身是何來源；老是想尋到那帶頭大哥，查明當日南朝武人圍擊本身父母究竟是何啟事。因而跟眾鹽販通了姓名，又向他們買了些繩索之物，便倉促告彆，轉回南朝宋地。卻不知他回身遠去後，燕北山抱著酒葫蘆，望著喬峰的背影，喃喃自語，“蕭遠山，莫非是……”

喬峰道，“你不是說人都是我害的麼？那我還會怕了多害你們一個兩個的？”

誰知剛入宋境，便聽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說是丐幫被逐幫主喬峰，憤恨幫中前輩與智光大師揭他出身，殛斃了他的師伯祖徐長老、高僧大德智光和尚。喬峰被這些荒誕流言氣得是七竅生煙，何如人家傳的是繪聲繪色。現在參與當年一役的，喬峰曉得的，就僅剩趙錢孫了。喬峰一番刺探之下，得知趙錢孫此時正和譚公譚婆一道，庇護馬大元的遺孀，眼下正在洛陽。

譚公聞言大怒，喝道：“小賊！爾敢？”

喬峰趕到馬家時，已是快二更天了。馬家宅院裡一片安寧，隻要東西配房，尚且漏出光來。東配房此時已是一片沉寂，西配房卻傳來趙錢孫那獨占的哭腔，唱著“北方有才子，絕世而獨立”。喬峰悄悄潛了出來，卻見趙錢孫已是喝得趴在桌子上了，嘴裡還咿咿嗚嗚的嘟噥著。

譚公聽了，“哼”了一聲，喝問道，“徐長老就是因為不奉告你誰是帶頭大哥，才被你害了麼？”